栖云观议事厅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怀夏攥着块沾泥的马掌闯进来，刚到门槛就喊：“嫚砚！破庙那边不对劲，林子里有新鲜马蹄印，还刻着三角记号，不像是咱们人的！”
林嫚砚正低头在地图上标设伏点，闻言手一顿，朱砂笔在“望江崖西郊破庙”旁洇出个红点。她抬头时，胸口的血玉泛着淡红微光，映得眼底沉了沉：“什么时候发现的？有没有跟丢痕迹？”
“跟到龙镜山南侧小路就没影了，”陈怀夏把铁制的马掌放在桌上，铁面上还沾着半片黑布，“沈含说这布是黑袍人常穿的粗麻布，估摸着是来探路的。咱们这诱敌计划刚定，就有人摸过去，怕是内部走漏了风声。”
议事厅里的气氛瞬间紧了，姜小电把手里的硫磺火把往地上一戳，火星溅起：“不能啊！除了咱们几个核心的，就民团弟兄知道这事，谁会往外说？再说布防细节都是今早才敲定的，难不成有内鬼？”
林嫚砚没接话，指尖在地图上“破庙”位置画了个圈，这里距望江崖古城西不到3里处，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松林，本是围歼黑袍人的好地方，可现在多了不明痕迹，反倒像个等着他们往里钻的陷阱。
她沉思了一会儿，抬眼看向陈怀夏，目光扫过他肩头的旧伤：“你带郑三营去破庙南侧密林，当机动支援队。记住用‘秋’字锤，要是遇着黑袍人，先别硬拼，发三短一长的哨声报信。”
陈怀夏点头要走，又回头攥住她的手：“你在观里别往外跑，项空城的人盯着你呢。上次你为了护古城，差点被邪雾缠上，这次我护着你。”
林嫚砚心里一暖，却抽回手往他兜里塞了张符：“这是玄通道长画的困邪符，你带着。我得在观里盯着布防，石头城子古城还等着咱们守，城四周的村庄也得靠咱们护着，不能出事。”
陈怀夏刚出门，李团长就扛着铁锹进来，身后跟着大牛和老马，老马手里还拎着个布包：“嫚砚，按你说的，清水和干粮都备齐了，狼窝屯的王大爷还多给了两袋炒面，说让弟兄们垫肚子。二柱已经带着人去小树林设警戒岗了，保证不让黑袍人从外围摸进来。”
林嫚砚接过布包，翻出里面的干粮，又递给李团长一张纸条：“李团长，这是调整后的路线，让弟兄们从栖云观绕龙镜山南侧小路走，别走望江崖古城北门，免得被人盯梢。破庙那边姜小电已经带着人过去了，你们到了小树林就停，别靠太近，等哨声再动。”
李团长刚应下，门外突然传来道童小尘的喊声：“林姑娘！观外有个卖杂货的，说要给民团送些针线，要不要让他进来？”
林嫚砚眉头一皱，这时候来送杂货，未免太巧。她对姜小电使个眼色：“你去看看，就说我们不需要，让他赶紧走。要是他磨蹭，就搜搜他的货筐，别让他在观外晃悠。”
姜小电刚出去，陈怀夏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片黑树叶：“嫚砚，这是在马蹄印旁捡的，跟上次阿禾姥姥被掳时留下的黑树叶一样，项空城的人肯定盯上破庙了。咱们要不要取消计划？”
“不能取消。”林嫚砚把黑树叶攥紧，“要是现在撤，不仅打草惊蛇，还会让项空城知道咱们察觉了内鬼，以后更难抓。再说石头城子古城周边的黑袍人越来越多，不趁这次灭了他们的精锐，以后更难守。”
她转身走到地图前，重新标注：“你让郑三营多带些易燃干草，绕到破庙东侧山岗，跟如尘、慧明汇合。要是黑袍人真来了，先放硫磺烟，再用困邪符拦着，别让他们靠近庙门。姜小电那边我再叮嘱，让他把‘假紫河车’摆得再真些，吸引黑袍人注意力。”
陈怀夏看着她专注的侧脸，胸口发紧，自从阿禾姥姥被掳到昆仑墟，嫚砚就没好好歇过，白天忙着布防，晚上还要盯着古城的动静，眼底的红血丝就没消过。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也别太累，要是撑不住，就跟我说，布防的事我能多担些。”
林嫚砚抬头冲他笑了笑，血玉的光映在她脸上：“没事，只要能护着古城，护着你和弟弟们，我撑得住。你快去，别让郑三营等急了。”
陈怀夏走后，林嫚砚刚要继续研究地图，姜小电就气冲冲地进来：“那卖货郎不对劲！我说不要他的货，他还往观里瞅，被我赶走时，兜里掉了张纸条，我捡起来一看，上面画着个三角记号，跟陈怀夏说的一模一样！”
林嫚砚接过纸条，上面的三角记号歪歪扭扭，跟破庙旁的刻痕如出一辙。她心里咯噔一下，卖货郎上次就向项空城告过密，这次又出现在栖云观外，还带着可疑纸条，十有八九是内鬼。
“他往哪走了？”林嫚砚把纸条折好揣进怀里，手按在血玉上，玉片的温度让她冷静了些。
“往望江崖古城方向去了，”姜小电攥着拳头，“我让杜文武悄悄跟着，看看他要去哪。这老小子要是真通敌，咱们非得把他抓起来，问出阿禾姥姥的下落不可！”
林嫚砚点头，又叮嘱：“让杜文武小心点，别被发现。卖货郎既然敢来观外探消息，肯定有后手。你现在就去破庙，跟沈含说，把庙周密林的埋伏再往回撤半里，别让黑袍人提前察觉。还有，易燃干草多撒些，要是真打起来，好用火拦着。”
姜小电应着刚要走，如尘从外面跑进来：“林姑娘！东边有动静，一支黑袍人队伍正往破庙方向走，估摸着有五十人，还背着黑布包，像是装着炸药！”
林嫚砚心里一沉，五十人远超预期，看来卖货郎把布防情报全传出去了。她赶紧走到窗边，往东边看，远处的黑松林里果然有黑影在动，还带着一闪一闪的火光。
“如尘，你赶紧回山岗，跟慧明一起，每十分钟汇报一次黑袍人的动向，要是他们加快速度，就发绿色信号弹。”林嫚砚语速极快，“姜小电，你现在就带弟兄们往破庙赶，让沈含把‘假紫河车’往庙中间挪，周围多撒硫磺，黑袍人怕这东西。李团长那边我让人去通知，让他们提前在小树林准备接应，要是情况不对，就点燃狼烟。”
众人刚分头行动，陈怀夏又派人来传信，说在破庙南侧密林发现了黑袍人的哨卡，正往林子里埋炸药。
林嫚砚攥紧血玉，胸口的暖意越来越浓，这玉是守护古城的念想，也是她的底气。
她走到地图前，重新调整部署，指尖在“石头城子古城”位置重重按了按：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得守住这里。
与此同时，望江崖古城的杂货铺里，卖货郎正把一张油纸包塞进挑夫手里。挑夫穿着粗布衫，裤腿卷到膝盖，看着像个普通脚夫，可眼底藏着冷光：“项总首领说了，要是能把民团困在破庙，赏你五十块大洋，还让你当古城的粮商头头。”
“那是自然，”卖货郎笑得满脸褶子，指节在油纸包上蹭了蹭，“民团主力都在破庙，栖云观就剩两个老道，你们趁机去端了，保管能成。这油纸包里是布防详图，蘸水就能显字，千万别丢了。”
挑夫揣好油纸包，转身往门外走，刚到门口又回头：“要是民团发现了，你就往昆仑墟跑，黑风首领在那等着接应你。别耍花样，项总首领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卖货郎点头如捣蒜，看着挑夫消失在巷口，才赶紧关上门，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几件新衣裳和大洋。他心里打着算盘：等黑袍人拿下破庙，再端了栖云观，他就是石头城子古城的大人物，到时候谁也不敢小瞧他。
可他没看见，巷口的拐角处，杜文武正盯着他的门。杜文武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扔，转身往破庙方向跑，他得赶紧把消息告诉姜小电，卖货郎不仅通敌，还引了黑袍人去偷袭栖云观。
破庙这边，姜小电刚让沈含把“假紫河车”摆好，就看见杜文武跑过来，满头是汗：“姜团长！不好了！卖货郎是内鬼，他给黑袍人送了布防图，还让黑袍人去偷袭栖云观！”
姜小电心里一慌，刚要派人去通知林嫚砚，就听见东边传来哨声，三短一长，是陈怀夏的信号！他赶紧往林子里跑，刚到树后就看见黑压压的黑袍人往破庙冲，为首的正是黑风，手里的砍刀闪着寒光。
“弟兄们，准备好！”姜小电压低声音，把硫磺火把往地上一放，“等黑袍人进庙，就点火，别让他们跑了！”
沈含攥着困邪符，手心全是汗：“姜团长，栖云观那边怎么办？要是黑袍人真去偷袭，林姑娘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先顾着眼前，”姜小电咬着牙，“陈怀夏肯定会想办法支援，咱们只要把这些黑袍人困在这，栖云观那边就安全。再说林姑娘有血玉护着，不会有事的。”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破庙东侧传来“轰隆”一声，是炸药！黑风竟然让人在山岗下埋了炸药，如尘和慧明怕是出事了。姜小电刚要起身，就看见陈怀夏带着郑三营从密林里冲出来，手里的“秋”字锤砸向黑袍人，一锤就把一个黑袍人打倒在地。
“嫚砚让我来支援！”陈怀夏喊着，往姜小电这边跑，“栖云观那边玄通道长已经加了防御，黑袍人攻不进去，你们放心！”
姜小电松了口气，刚要下令点火，就看见黑风从怀里掏出张油纸包，蘸了蘸水，然后哈哈大笑：“姜小电，别费劲了！你们的布防图我都有，破庙周围的埋伏我一清二楚，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陈怀夏脸色一变，刚要冲上去，就看见黑风把手一挥，二十多个黑袍人从林子里钻出来，手里的弓箭已经拉满，箭头对着他们，箭尖闪着寒光。更要命的是，破庙的屋顶上突然冒出几个黑袍人，手里拿着炸药包，正往下扔。
“快跑！”陈怀夏一把推开姜小电，自己却被炸药的气浪掀倒。他爬起来时，看见姜小电正扶着沈含往后撤，而黑风带着人已经冲进了破庙，“假紫河车”被踩得稀烂。
陈怀夏攥紧“秋”字锤，刚要冲上去，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李团长带着人来了！他心里一喜，刚要喊，就看见李团长的队伍后面跟着几个黑袍人，手里的弓箭正对着李团长的后背。
原来黑风早就留了后手，不仅在破庙设了埋伏，还派人去截杀李团长的接应队伍。
陈怀夏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袍人，又看了看身边受伤的弟兄，胸口的阳玉佩突然发烫，他知道，这场仗难打了，可只要能护着破庙，护着石头城子古城，就算拼了命，也得撑下去。
而栖云观里，林嫚砚正盯着桌上的马蹄铁，胸口的血玉突然变得滚烫。她抬头往破庙方向看，远处的黑烟越来越浓，心里揪得慌，陈怀夏和姜小电他们会不会有事？黑袍人会不会真的突破防线？
她攥紧血玉，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玄通道长的喊声：“林姑娘！不好了！昆仑墟方向来了大批黑袍人，像是要往石头城子古城去！”
林嫚砚猛地站起来，血玉的红光映得她脸色发白。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来了，不仅破庙那边陷入苦战，石头城子古城也面临着威胁。
她走到地图前，指尖在“石头城子古城”位置重重按了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古城，守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