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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林河的冰碴子刚化透半尺,石头城子古巷里的青石板路上的板缝里,还凝结着残冰。一块块青石板,已经被几代人踩得油亮,边缘磨得滚圆,冰碴就嵌在石板间的缝隙里。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是有无数细牙在啃咬鞋底,冰碴子被踩碎的脆响在巷子里荡开,惊得墙根麻雀扑棱棱飞起。

冰化后的水渍顺着石板纹路蜿蜒,在路面洇出星星点点的深色印记,有的是早年马车轱辘碾出的沟痕,有的是雨水冲刷出的细缝,瞧着倒像张纵横交错的网。

城墙根的老槐树刚冒新芽,嫩叶却透着股诡异的铁锈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

叶片落在青石板路上,没等日头焐热就蜷成黑褐色的小球,用脚尖碾开,能看见里面蜷着米粒大的黑虫,一捏就爆出暗红色的汁液,溅在石板上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树身斑驳的树皮里嵌着不少碎石子,都是前清时代孩子们玩闹塞进去的,如今石子周围的树皮隆起一个个硬疙瘩,摸上去邦邦硬,像是长了层铠甲。

林嫚砚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在老玉器铺后院凿井已有三天。

这木梯的横档松松垮垮,每踩一步都晃得厉害,梯脚在青石板路上磨出浅浅的凹痕,积着的冰碴被震得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碎成细小的冰晶。

她攥着铁镐的手心全是汗,第三十七下扬起的镐头,终于磕在硬邦邦的岩层上,“当”的一声脆响,震得她虎口发麻,镐头火星四溅,溅在石板的冰碴上瞬间化成细水珠。

额前碎发沾着的霜气抖落下来,在日头底下化成细水珠,落地时竟在青石板上洇出淡淡的红痕,顺着石板缝蜿蜒成细小的溪流,流到墙根处被冻土吸得一干二净。

“嫚砚!你这死丫头不要命了?”陈怀夏的粗嗓门从月亮门钻进来,他肩上的帆布包沾着城外护城河的黑泥,泥块干结得像锅巴,用手一抠就簌簌往下掉。

包里嵌着的几片鱼鳞状东西硬得硌手,边缘锋利如刀,对着日头瞧能看见上面细密的纹路,倒像极了河妖鳞片的断面。

他裤脚挂着几根干枯的芦苇,苇杆脆得一折就断,断口处泛着青黑色,走近了才发现芦苇杆上缠着半片小孩指甲,边缘参差不齐,泛着青黑颜色,指甲缝里塞着点暗红的泥,凑近闻有股甜腥气,跟河妖消散时留下的味儿一模一样。

“刚从谢家岗子绕过来,张婶家的小孙子烧得直说胡话。”陈怀夏往井边凑了两步,帆布包蹭过井台的青石,在青石板路上留下道黑印,“那孩子眼睛瞪得溜圆,白眼球上爬着血丝,跟蜘蛛网似的,嘴里喊着‘水里有手抓我脚脖子’,喊着喊着就突然咯咯笑,笑声跟村里去年淹死的王寡妇一个调门,听得人后脖颈子发麻。”

林嫚砚急忙把铁镐往井边一靠,镐头在青石板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低头盯着石板上的红痕,那痕迹顺着石板缝越流越远,竟在月亮门门槛下汇成一小滩,被陈怀夏的鞋底一踩,印出个模糊的血脚印。

“张婶家孙子准是去双龙溪玩水了。”她声音发紧,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破界玉佩,玉佩隔着粗布衣襟传来微凉的触感,红纹却在隐隐发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里面烧。

陈怀夏蹲下身,用手指蹭了蹭石板上的红痕,指尖沾着的液体黏糊糊的,在日头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谁说不是呢,”他眉头拧成个疙瘩,“王大爷今早还看见几个半大孩子在溪边摸鱼,说溪水比往常暖乎,水里的石头都透着股热气,现在想想邪乎得很。”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块巴掌大的冰块,冰块里冻着根黑丝线,“在护城河捞着的,这线邪门得很,一遇热就软乎乎的,跟活物似的往肉里钻。”

话音刚落,墙根的老槐树突然“哗啦”一声掉下来一大簇嫩叶,全是铁锈色的,落在青石板路上瞬间蜷成黑球。

其中,一个黑球滚到陈怀夏脚边,“啪”地裂开,里面爬出条细如发丝的黑虫,径直往石板缝里钻,钻过的地方留下道暗红色的痕迹,正与林嫚砚脚边的红痕慢慢连在一起,在青石板路上织出道细密的血网。

林嫚砚盯着那道越来越长的红痕,突然感觉怀里的破界玉佩烫得厉害,红纹透过衣襟映在青石板上,像张正在张开的网,正慢慢罩住那些暗红色的痕迹。

她后脖颈子一阵发凉,这青石板路的残冰刚化透,怎么会渗出血水来?难道双龙溪的邪祟顺着地下水道,已经摸到石头城子古城的心脏里了?

林嫚砚没回头,耳朵贴着刚凿开的井口往下听。井底传来细碎的渗水声,不像寻常水滴,倒像有人用指甲刮擦岩壁,沙沙、沙沙,节奏均匀得诡异,听得人后颈发麻,起了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解下腰间的血玉,这是爹爹林哲走前塞给她的物件,用红绳系着贴身戴了五年,往常总带着心口的温乎气,今儿却烫得像灶台上刚燎过的烙铁,玉身上的红纹像是活了般在掌心蠕动,顺着纹路摸过去,能感觉到细微的凸起,像是有虫子在玉里面爬。

指尖刚碰到井口边缘,井底的渗水突然涌得急了,浑浊的水流泛着暗红血丝,顺着井壁裂缝往上爬,在青苔间蜿蜒出蛛网般的纹路,细看竟像是一张张缩小的人脸,眉眼模糊,嘴巴却张得老大,像是在无声呐喊。

“这水邪性得很!”陈怀夏几步跨到井边,帆布包带起的风卷过井口,顿时有股腥甜气扑面而来,像是烂果子混着血腥味。

他从包里掏出张泛黄的麻纸——这是他当年在勘探队跟老队员学的土法子,用艾蒿汁泡了七七四十九天,遇着毒物就变色。

他撕下一角,扔进水里,纸片“滋啦”一声蜷起来,瞬间紫得发黑,边缘冒起密密麻麻的黑泡,泡破时散出股烂鱼般的腥气,熏得张婶怀里的孩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比蔡家沟的瘴气还烈,前几年勘探队在珠尔山找矿,见过类似的毒水。队里的老黄贪方便,用那水煮了锅粥,喝了的骡子第二天就浑身长白毛,毛根底下全是小水泡,三天就烂成一摊脓水,连骨头都化在了泥里。”

他递过装着清水的军用水壶,壶身上还留着弹孔,那是当年在珠尔山遇着山匪时留下的。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手背,两人都跟触了电似的缩回手,却发现彼此指腹都沾着层黏腻的红浆,闻着有股铁锈混着胭脂的怪味,用指甲刮开,红浆里竟裹着细小的银亮鳞片。

院门外的青砖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走。

张婶抱着孙子跌跌撞撞闯进来,孩子的小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密密麻麻的红疹间渗着黄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张婶的衣襟上,烧出一个个小洞。

孩子哭嚎着要找娘,哭声却忽高忽低,有时尖利得像猫叫,有时竟像个苍老的男声在模仿童音,嘴角挂着的口水都泛着白沫,沾在下巴上扯出亮晶晶的丝。

“嫚砚姑娘,你可得救救娃啊!”张婶的眼泪混着脸上的灰往下淌,颧骨上还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指甲挠的。

她声音抖得不成调,撩起孩子的裤腿,只见小腿上布满青紫色的指印,指节分明,像是被人在水里攥过,最吓人的是脚踝处有圈红痕,红得发紫,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昨天喝了口井里的水,后半夜就直挺挺坐起来,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水缸嘿嘿笑,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村里已经抬走两个了,抬走的人脚底板都长着鱼鳃似的窟窿,往外冒血水呢!”

林嫚砚的心猛地一揪,张婶家孙子哭着喊‘娘亲’的声儿突然变调,那细弱又绝望的呜咽,像极了槐安夜里饿醒时的哭声,尖细的调子像针似的扎进心窝子。

她低头看着青石板路上连在一起的红痕,突然想起怀里的破界玉佩今早给槐生暖手时,红纹也曾这样发烫,难不成这邪祟的踪迹,已经跟两个小家伙有了牵连?

她下意识攥紧发烫的血玉,掌心的红纹突然亮起来,在井口投下细碎的红光,照得井底的血水泛出诡异的光泽。

那些红光在水面上蜿蜒游走,渐渐连成幅模糊的地图,竟和记忆里爹手记中画的双龙溪水源图分毫不差,只是图上珠尔山的位置多出个黑洞般的圆点,圆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细看像是无数细小的人影在排队往里走。

她突然想起爹当年总在油灯下画这张图,画到珠尔山时就会叹气,说“那底下压着石头城子的根”。

“你爹早料到会出这档子事。”陈怀夏从帆布包翻出本牛皮笔记本,封面磨得发亮,边角都卷了毛边,用细麻绳捆着的书脊已经松动,掉出几片干枯的树叶。

封皮上印着的勘探队徽章已经锈蚀,绿锈底下隐约能看到“民国二十八年”的字样,那是爹带着娘离开前,最后一次带队进山的年份。这是哥林砚失踪前托人捎来的,上面用红墨水标着石头城子古城的水源脉络,其中几页纸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留下参差不齐的齿痕。

陈怀夏把笔记本铺在井边的青石板上,血玉投下的红光恰好和手记里的双龙溪轮廓重合,连慈云寺旁边的暗河走向都严丝合缝,只是红光流过“老鹰嘴山”字样时,纸上突然渗出细小的血珠,珠珠相连,顺着笔画往下淌,在纸页边缘积成小小的血洼。

“前几年你爹带着勘探队测水源时,就说石头城子的水脉邪乎。”

陈怀夏的指尖划过纸页上“血玉引泉”四个字,墨迹发灰的笔画间竟钻出细小红虫,比线头还细,一落地就化作青烟,留下淡淡的焦糊味。

“他在日志里写,这古城的水连着珠尔山的地脉,地脉深处锁着东西,用铁链捆着,链子上刻着符咒。一旦松了锁链,水里就会冒出‘不干净的东西’,专找小孩和女人拖下水,说是要凑齐‘祭品’。”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日志最后几页被水泡了,字迹模糊,就看清‘鹰嘴开,河妖来’几个字。”

井底的血水还在往上涌,漫过井壁的青苔,在石板上积成滩暗红色的水洼。

林嫚砚突然注意到,那些血水接触到血玉的红光就会变淡,水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白影,像撒了把碎米粒,细看竟是指甲盖大小的婴儿手脚,在水中蜷缩又舒展,指缝间还缠着细细的红绳。

她想起姥姥阿禾说过,娘林婉当年总在月圆夜把血玉泡在双龙溪里,第二天溪边的石头上就会浮起好多透明的小虫子,太阳一晒就化成水,娘说那是“水祟被玉光烧死了”,还说这血玉是姥姥传下来的,能“镇水脉,驱邪祟”。

“这血玉能克毒水?”她试探着把血玉往水面又凑了凑,红光所及之处,暗红色的血水果然变得清澈,却在水底映出张模糊的女人脸,长发在水中飘散,像海草似的缠缠绕绕,五官隐约像极了娘林婉年轻时的模样,只是脸色惨白,嘴角淌着血。

陈怀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老茧蹭得她皮肤发痒,两人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在井台上叠成一团,影子的脖颈处竟都缠着细细的红绳,绳结处还挂着个小小的玉坠,随着日光晃动,像是被人从背后勒住,正一点点收紧。

“嫚砚你看!”他指着血玉投射的红光,那些光纹在水面上缓缓移动,勾勒出的不仅是水源图,在双龙溪上游的位置还显出个鹰头形状的标记,鹰嘴尖利,鹰眼里似乎嵌着两点绿光,像是真眼在眨动。

那正是老鹰嘴山的轮廓,林嫚砚猛地想起哥林砚临走前说的话,他当时伤得很重,说话气若游丝:“老鹰嘴山藏着石头城子的命脉,山底下的溶洞里有石棺,棺盖上面刻着‘血玉镇河妖’,千万别让石棺见着月光,见了月光……河妖就会出来索命……”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出大口血,染红了胸前的勘探队徽章。

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吆喝声,其中还混着奇怪的“咕嘟”声,像是有人在水里冒泡,隔几秒响一下,规律得让人头皮发麻。

陈怀夏翻墙出去查看,他身手还算敏捷,只是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去年在珠尔山摔伤的腿还没好利索。

没多久就面色凝重地回来,手里攥着个生锈的铝制水壶,壶身上刻着模糊的“林”字,是哥林砚的名字缩写。壶口挂着半缕黑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滴在地上同样洇出红痕,在青石板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

“城西,护城河边上围了不少人,说是捞上来这个,还有……半只小孩的布鞋,蓝布面,纳着万字纹,跟张婶家小孙子脚上正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陈怀夏的声音发颤,手指捏着帆布包的带子都泛了白,“今早见他还穿着这双鞋在巷口跑,鞋面上沾着的泥点子都跟这半只上的对上了。”

林嫚砚盯着青石板路上蜿蜒的红痕,那痕迹恰好从井台延伸到月亮门,像条细长的舌头舔过路面。她突然想起张婶家小孙子烧糊涂时喊的话,后脊梁瞬间爬满冷汗,“这鞋……是从河心捞上来的?”

“可不是嘛,”陈怀夏往井边退了半步,脚边的冰碴被踩得咯吱响,“王大爷划着木盆捞的,说捞上来时鞋跟还缠着水草,水草里裹着的黑泥跟护城河底的不一样,黏糊糊的带着股甜腥气,跟你井边这红痕的味儿差不离。”

墙根的老槐树又落下几片铁锈色的叶子,这次没蜷成黑球,反倒在青石板上铺开,叶脉里渗出暗红的汁液,慢慢融进那道红痕里。

林嫚砚突然发现,红痕流过的石板缝里,残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融化的水洼里映出槐树扭曲的影子,像只张开的大手正往两人头顶罩来。

林嫚砚的手指突然僵住,血玉“啪嗒”一声掉在石板上,红光在接触到血水的瞬间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

水面上的水源图突然扭曲起来,双龙溪的纹路像活蛇般蠕动着,互相缠绕、吞噬,最终在老鹰嘴山的位置凝成个血色的圆点,圆点里浮出张完整的人脸,眉眼分明,竟是失踪三年的林砚!他双目圆睁,像是在水里挣扎,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呼喊。

井底传来沉闷的响声,“咚、咚、咚”,像是有什么重物在水下撞击岩层,震得井台都跟着晃了晃,井壁的裂缝里渗出黏腻的黑浆,像化开的墨汁,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脂粉香,和娘林婉生前用的胭脂味一模一样。

张婶怀里的孩子突然不哭了,小手指着井口咯咯直笑,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眼睛瞪得异常大,眼白里布满血丝,几乎看不见黑眼球。

“水底下……有好多亮晶晶的……在梳头发呢……”他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像是在摸什么东西,“那个阿姨……头发好长……要带我去水里玩……”话音未落,井底的血水猛地翻涌起来,像沸腾的开水,喷溅出的水珠溅在林嫚砚的裤脚上,留下串暗红色的印记。

她低头去擦,却发现那些印记在慢慢变色,竟变成了细小的鳞片形状,摸上去滑溜溜的,用指甲刮开,里面是鲜红的血肉,腥味直冲鼻腔,让她忍不住一阵反胃。

陈怀夏突然把她拽到身后,从帆布包里掏出把勘探锤握在手里,锤头磨得发亮,还留着上次砸山匪时的凹痕。

锤头反射的日光落在井里,竟在水面照出无数双向上翻的白眼,密密麻麻的,都在盯着井口的方向,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水底。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林砚失踪三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第一次出现和他有关的物件。

“嫚砚,你爹的手记里有没有提过老鹰嘴山的溶洞?”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总觉得,你哥的失踪和这水源危机,都跟那石棺有关,跟三年前我在珠尔山撞见的怪事也脱不了干系。”

血玉还在石板上亮着红光,水面的图案渐渐模糊,只剩下老鹰嘴山的鹰头标记越来越清晰,鹰眼的绿光竟穿透红光,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是有巨大的翅膀在扇动,阴影掠过之处,墙上的青苔都枯萎发黑。

井底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带着股腥甜的气味,和三年前陈怀夏失踪前留在屋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至今记得,那天晚上他回到住处,屋里就弥漫着这股味,枕边放着块沾着同样气味的鹰形奇石,石头上还刻着看不懂的符号,第二天他就在珠尔山迷了路,被山里的“东西”缠上,差点没出来。

林嫚砚弯腰捡起血玉,红光透过指缝漏出来,在陈怀夏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光斑处突然冒出细密的红疹,和张婶孙子身上的一模一样,又痒又疼。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念头——老鹰嘴山,他们必须去一趟,不管山底下藏着石棺还是河妖,不管哥林砚的失踪是不是和这有关,都得去弄个明白。

而此时,谁都没注意到,井底的血水已经漫到井台边缘,在石板上汇成条细小的溪流,正朝着院门外的方向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青苔都变成了暗红色,老榆树根须上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吸盘,像水蛭似的圆头圆脑,正随着水流的方向微微蠕动,贪婪地吮吸着地上的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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