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第二声巨响比刚才更凶，像是老天爷在采石场深处跺了一脚，震得脚下的碎石子都在跳，工棚的破窗户“哐当哐当”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林野手里的日记本被震得差点掉地上，他赶紧攥紧，指腹蹭过纸页边缘的毛边——这本子年头太久，纸都脆了，刚才翻那一页的时候，就感觉差点要裂开。
赵建国的脸色比被烟熏过的锅底还黑，对着对讲机喊得嗓子都劈了：“三组！三组！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小心点吗？怎么会塌？！”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夹杂着几句模糊的喊叫，听着像是在说“裂缝”、“控制不住”之类的。
“林野同志，”赵建国挂了对讲机，转头看向林野，额头上急出一层汗，眼镜都滑到鼻尖了，他也顾不上推，“情况紧急，我就不瞒你了——采石场深处确实有个溶洞，你太爷爷当年就是在那里面发现的青铜面具，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重新打开溶洞，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重新打开？”林野皱着眉，手里的日记本被他捏得更紧了，“你们早就知道溶洞的位置？还提前做了准备？刚才搬的箱子里装的是不是炸药？”他想起老胡刚才说的“搭帐篷”，合着这些人是来搞挖掘的，说不定早就勘探好地形了，刚才那两下巨响，十有八九是炸塌了入口的封土。
赵建国没直接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算是……辅助工具吧，本来想循序渐进的，没想到溶洞入口的结构比预想中更脆弱，稍微一动就塌了。”他看了一眼巨响传来的方向，那里已经升起一股黄烟，跟龙抬头似的往上窜，“现在麻烦了，塌得这么厉害，怕是要困住里面的人。”
“里面有人？”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你们派了人进去？”
“派了三个，”赵建国的声音沉了下去，“都是经验丰富的队员，带着探测设备先下去探路，结果刚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事了。”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野同志，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戒心，但现在情况特殊，你太爷爷的日记里说不定有溶洞的地图或者结构描述，能不能……借我们看看？”
林野捏着日记本，没说话。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银表又开始微微发烫，这次不是警告的烫，更像是一种……呼应？就好像日记本里的东西刺激到了它。他翻开第二页，太爷爷的字迹在这一页变得潦草了些，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溶洞深处有暗河，河上有石舟，舟载面具，面具映人心……观之三日，夜不能寐，似有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皆为贪嗔痴念……”
“暗河？石舟？”林野心里一动，这描述怎么跟他们之前在地下宫殿遇到的暗河那么像？难道那两个地方是连通的？他再往下翻，第三页画着个简单的草图，像是溶洞的大致轮廓，有几个岔路口被标上了记号，其中一个岔路口旁边写着“危”字，还用红墨水圈了个圈，看着触目惊心。
“有地图！”张歪嘴凑过来看了一眼，忘了自己刚才还对赵建国充满戒心，“画得跟蜘蛛网似的，这‘危’字标的地方肯定有猫腻，说不定就是刚才塌的地方！”
老胡也伸长了脖子，尾巴尖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我瞅瞅……这图上画的岔路口，是不是跟咱上次走的石笋阵有点像？也是七拐八绕的，跟走迷宫似的。”
赵建国的眼睛亮了，往前凑了两步：“林野同志，这草图太重要了！能不能让我们拍下来？我们的队员还在里面，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林野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日记本上太爷爷的字迹，心里有点犹豫。他不是冷血的人，里面毕竟是三条人命，可这些军人的目的始终不明，万一他们拿到地图是为了别的，比如……找到更多青铜面具的碎片？
就在这时，工棚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清月扶着苏父走了出来——苏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脸色还有点白，但眼神已经清醒了，正扶着门框看着他们。“小野，”苏父的声音还有点虚弱，“救人要紧，不管他们是来干啥的，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林野心里一暖，苏父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他点点头，对赵建国说：“可以拍，但我们要跟着一起去，我太爷爷的日记里说不定还有其他提示，你们看不懂。”
赵建国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只要能救人，怎么都行！”他赶紧招呼一个戴相机的军人过来，“快！把这几页拍下来，高清点，传给指挥部，让他们立刻分析结构！”
军人麻利地拍下日记里的草图和文字，赵建国拿着对讲机又开始指挥：“一组二组，跟我去塌方体那边！带上工具！准备救援！”他转头对林野说，“林野同志，这边请，我们的车能快点。”
林野让苏清月扶着苏父跟上，张歪嘴和老胡也赶紧跟上，老胡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工棚，嘀咕道：“早知道有车坐，刚才就不遭那罪走路了，脚底板都快磨出茧子了。”
军车开得飞快，在采石场的碎石路上颠簸得跟蹦蹦车似的，林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到嗓子眼。他趁机把日记本往后翻，越翻越心惊——太爷爷的日记里，不光记录了溶洞的情况，还写了青铜面具的“秘密”。
原来，这青铜面具不是天生的法宝，而是几百年前一个方士炼制的，用了七十二种矿石，还有……上千人的“念力”。那方士觉得人心易变，想炼一个能“收纳”人心的东西，结果炼出来的面具却能放大人心的恶念，接触过面具的人，轻则性情大变，重则疯癫，太爷爷当年找到面具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它送了命。
“上千人的念力？”林野看得眼皮直跳，这跟系统说的“集体意识聚合体”不就是一回事吗？难怪“面具之主”那么难对付，敢情是攒了几百年的“恶念”啊。他再往后翻，看到一页被撕掉了，只剩下半页纸，上面写着：“面具需以‘纯善之心’镇压，吾观之，唯……”后面的字没了，像是被人故意撕掉的。
“唯啥啊？”张歪嘴也在旁边看，急得直拍大腿，“这撕得也太不是地方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别拍了，”林野把日记本合上，“后面的内容说不定更重要，得小心保管。”他把日记本揣进怀里，跟银表放在一起，感觉银表的温度又升高了点，像是在认同他的话。
军车很快到了塌方体附近，这里的场面比想象中更吓人——原本应该是入口的地方，现在堆着厚厚的黄土和石块，最高的地方跟小山似的，黄烟还没散尽，呛得人直咳嗽。几个军人正拿着铁锹和探测仪在忙活，探测仪发出“滴滴”的响声，听着让人心里发紧。
“赵队！”一个军人跑过来，脸色发白，“探测到里面有生命体征，但很微弱，而且……塌方体下面好像有空洞，随时可能再塌！”
赵建国接过探测仪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按照日记里的草图，入口往里十米应该有个侧洞，能不能从侧洞绕进去？”
“侧洞？”军人愣了一下，“我们的勘探图上没标啊……”
“我知道在哪，”林野突然开口，他刚才看日记的时候，太爷爷在草图上标了个很小的三角符号，旁边写着“通气”，应该就是侧洞，“跟我来。”
他带着众人绕到塌方体侧面，这里的碎石相对少点，有一片岩壁看着比别处新，像是后来被填上的。“就是这儿，”林野指着岩壁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缝隙，“太爷爷的日记里说，这是天然的通气口，能容一个人爬进去。”
赵建国赶紧让人用工具清理缝隙，很快，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露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能感觉到有风往外吹，带着股潮湿的土腥味。
“我进去。”林野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t恤——后背的焦痕还在，刚才被颠得更疼了，但他没吭声。
“我跟你一起！”张歪嘴也撸起袖子，“我身手比你灵活！”
“还有我！”老胡拍着胸脯，尾巴不自觉地露了出来，又赶紧塞回去，“我鼻子灵，能闻出有没有危险！”
赵建国想了想，点头道：“我派两个队员跟你们一起，带着通讯器和照明设备，有情况立刻联系。”
林野没反对，接过队员递来的头灯和通讯器，又把银表掏出来检查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溶洞内部的简易地图，应该是刚才拍日记的时候，银表自动同步了信息，还标了几个红点，像是危险区域。
“走。”林野深吸一口气，率先钻进了侧洞。
侧洞比想象中更窄，只能匍匐前进，岩壁上的土又湿又黏，蹭得满脸都是。头灯的光柱在前方晃动，能看到地上有不少脚印，应该是刚才进去的队员留下的。
爬了约莫二十多米，前方突然开阔起来，能站起身了。这里像是个小石室，角落里堆着些生锈的工具，看着像是太爷爷当年留下的。
“往这边走，”林野对照着银表上的地图，“前面应该是主通道。”
几人刚走出石室，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紧接着是一个队员惊恐的喊叫：“救……救命……有……有东西……”
声音戛然而止。
林野心里一沉，加快了脚步。主通道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腐烂的草木，头灯照过去，能看到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
“这边！”老胡突然指着通道左侧一个岔路口，鼻子使劲嗅着，“我闻到他们的味道了，还有……还有股跟‘面具之主’很像的味道，但是更淡，更……阴冷。”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溶洞里还有其他“面具”？他握紧了手里的镇魂钉——刚才顺手揣了过来，现在看来真是明智之举。
走进岔路口，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岔路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大厅，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跟他们之前遇到的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只是这个面具上刻满了裂纹，像是随时会碎掉。三个队员倒在石台周围，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
而在面具旁边，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个……跟林野手里一模一样的日记本。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看到林野手里的日记本，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终于有人来了……建军兄，你的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林野看着那人影的脸，又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本，突然想起了爷爷说过的一句话——太爷爷当年失踪前，有个搭档，姓苏。
他猛地看向身后的苏清月，又看向那人影，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头灯的光柱在那人影脸上晃动，照亮了他眼角的皱纹，还有……手里日记本封面上那个模糊的“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