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既白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冷地审视着厅内众人。
“你们要家产，可以给你们多分些。至于家主之位，别想了。爹早就直言，裴家的继承人是我。”
裴四姑奶奶嗤笑，“二哥，不是妹妹打击你，这家主之位怎么都不该给你。众所周知，背弃太女殿下这桩事，你是主谋，太女殿下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是心里有裴家有担当，就该自己到太女殿下面前谢罪，保我们裴家上下安稳。”
裴五姑奶奶跟着附和，“要我说，这家主之位，该给我四姐才是。太女殿下看在四姐同为女子，说不定不会和我们裴家计较。娘，四姐总归是您嫡出的吧？”
嫁出去的女儿，和儿子怎么能一样？
裴老夫人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是恨不得整个裴家被你四姐端到夫家，吃干抹净，是吧？”
裴四姑奶奶也是被骄纵长大的，哪里听得进裴老夫人的训斥？
“娘这话说得偏心，再怎么样，裴家也是传到我瑞哥儿手中，他怎么也是裴家血脉。你只想给二哥，二哥连个子嗣都无，难不成是想让二哥带到棺材去？”
裴四姑奶奶这一通扫射，直接将坐在裴既白身边的裴二夫人创得摇摇欲坠。
她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难堪地低下头去。
那边裴老夫人一个白眼就翻了过来，“不下蛋的母鸡，有啥用？”
裴老夫人侧头对裴既白道：“无子是七出，既白你不必心软，只管休了她，娘替你去求娶卢国公的小女儿为继室。有卢国公在，护西军无忧，青州料她望舒也不敢进。”
裴二夫人被婆母当众这般羞辱，背脊都快被压弯了。
她不断地去看裴既白，可裴既白丝毫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夫君怎么不替自己说话？
他明明知道，并不是她的问题。
也是，裴既白的眼里，从来都没有她。
裴二夫人嘴里发苦，垂下头去，连同背脊一起弯下。
裴既白在听到卢国公时，眼底暗芒一闪。
若是以前，他最是不屑拿亲事作筏子，但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若不是确定望舒已战死孤城，他也不敢怂恿爹帮助平川。
想到盛平川，裴既白心里一阵心悸。
据说，他是被凌迟而死，连骨头上都被雕了花。
是自己没用，竟连去帮他收尸都不敢。
“望舒，我定要你，血债血还。”
卢国公刚回到家，就看到那个提着一把长刀，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等他的女子。
他额角一抽，转身就要往外跑。
那女子吼道：“关门。”
大门在卢国公鼻子前，哐的关闭。
门房放好门闸，转头歉意地对卢国公笑了笑。
“国公爷，您要不，和七姑娘先沟通沟通？”
卢国公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句怂货。
转头扯出一脸谄媚的笑，“哎哟，我的乖乖，这是谁惹你生气了？跟爹说，爹帮你出气。”
卢七姑娘一挑眉，手往小几上一拍。
“啪。”
茶几应声而碎。
“爹，您别在那嬉皮笑脸，说，您是不是想把我嫁给裴既白那个老白脸？”
卢国公好声好气地哄着宝贝闺女，“你别这么说，他三十五，你二十九，他也没大你多少，不正好合适吗？”
卢七姑娘柳眉倒竖，“他三字头，我二字头，他已婚有正妻，我未婚大姑娘，他也配跟本姑娘相提并论？什么玩意儿？”
卢国公不自觉地点头，“他确实比不上爹的乖乖。”
转瞬，想起今年被女儿第三十七次气晕在床的老妻，卢国公努力劝道：“他好歹除了那个正妻，没有别的妾室，也算洁身自好。再说他这么多年无子……”
卢国公话头一转，“没准他那正妻没问题，有毛病的是他。这样乖乖你就不用受生育之苦，不用过那鬼门关，也不会像你娘一样，被闺女气得天天头疼，平平安安终老，多好啊！”
卢七姑娘疑惑地抬头，她咋觉得这话听得那么不对味呢？
内涵谁呢？
“您都说了正妻，他有正妻啊！您让我堂堂国公千金，当妾吗？”
卢国公将女儿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拉下来。
“你去当正妻，让她当妾。那个正妻出身县令之家，多年无子，背后无靠，本来在裴家就不好过，你多照顾点她就是了。没准你去了，她日子还比现在好过呢！”
卢七姑娘简直无法理解她爹的脑回路。
“怎么？我们国公府是要倒了？卢家养不起我了？要把我扫地出门，去吃别人家饭？还是那个背信弃义的裴既白家？”
卢国公叹气。
他也不想啊！
可谁让他被裴老夫人抓住了小辫子。
世子卢景行目送妹妹气冲冲走了，才从长廊后出来。
“爹，我们未必没有周全之法。”
卢国公摇摇头，“你娘出身蛮荒，蛮荒虽和我们朔月不算死仇，但也是敌国。若让裴家那个老婆子将这事捅出去，我们难免要被扣一个通敌之罪。届时轻则满门抄斩，重则九族皆消。”
卢景行安慰道：“爹，您当时和娘初识时，不过是一个猎户，哪里会想到后来战功赫赫，进至国公，不怪您。”
卢国公叹气，“若只是削官去爵，爹不在乎，你们兄弟都争气，爹不担心。可爹下不能拖累孙辈和族亲，只能委屈小七了。”
“裴既白是个二椅子，小七带足了人嫁过去，谁都近不了身。儿子训了一队女护卫，寸步不离跟着小七，保证她的院子，裴家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卢景行双眼都是寒光，“太女殿下不会容忍裴家太久，很快，小七就能回来了。”
一团黑影落地，卢景行面色骤变。
“谁？”
盛青衣三人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国公府。
“竟不知，你二人如此惦记孤？”
卢景行认清了来人，扯了扯拼命揉眼睛以为自己见鬼的卢国公。
“见过太女殿下。”
盛青衣笑道：“卢国公和世子，不请孤进去坐坐？”
卢景行看看还在揉眼睛的卢国公，叹了口气，主动上前将盛青衣迎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