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随即赶到,只听洞内那女子带着哭腔喊道:“大王!祸事了!祸事了!”
一个粗豪声音问道:“美人,何事惊慌?”
女子道:“我在洞外采花,遇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说是铁扇公主差来请大王的。我骂那贱婢几句,那和尚便凶恶起来,拿出根铁棒要打杀我!若不是我跑得快,险些遭他毒手!大王啊,我因父母不在,招你护身养命。都说你是条好汉,原来是个惧内的庸夫!”
那声音怒道:“岂有此理!夫人乃是得道的女仙,家门严谨,岂会无故差人来此?定是有人假托其名!待我出去看来!”
只听脚步声响,洞门大开,一个魁梧魔王挺身而出。只见他: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正是那平天大圣牛魔王!
五百余年不见,牛魔王雄风依旧。悟空见了故人,心中欢喜,上前躬身道:“牛大哥,还认得小弟么?”
牛魔王定睛一看,认得是孙悟空,便也还礼道:“原来是悟空贤弟!久违,久违!听说你保唐僧西天取经,怎么得闲到我这荒山来?”
悟空道:“一言难尽。小弟保唐僧西行,被八百里火焰山所阻。闻知嫂嫂有芭蕉扇可熄火,特去求借。怎奈嫂嫂因红孩儿之事,不肯借与,反与小弟争斗。
小弟无奈,来此寻兄长,望兄长看昔日结义之情,替小弟美言几句,借扇一用,渡过难关,必当重谢!”
牛魔王起初尚带笑意,听到“借扇”二字,顷刻变脸,骂道:“好猢狲!我道你为何而来!原来是为借扇之故!你定是先欺我山妻,山妻想是不肯,故来寻我!且又赶我爱妾!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灭’。你既欺我妻,又灭我妾,太过无礼!上来吃我一棍!”
悟空见他翻脸,忙道:“兄长息怒!小弟实不知那采花女子是兄爱妾,言语冒犯,万望恕罪!但借扇之事,确是真心相求!”
牛魔王怒道:“休要花言巧语!你若敌得我手中这根混铁棍,我便着山妻借你;如敌不过,打死你,与我雪恨!”
悟空见事已至此,知难免一战,便也激起好胜之心,道:“兄长说得是,小弟这一向疏懒,不曾与兄相会,不知这几年武艺比昔日如何,我兄弟们请演演棍看!”
牛王那容分说,掣混铁棍,劈头就打。混铁棍带着一股恶风当头罩下。这一棍看似直来直去,却封住了悟空左右闪避的空间。
悟空不敢有丝毫怠慢,金箍棒不架不挡,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滑开半步,并不与牛魔王硬拼力气,金箍棒化作一道金色细线,反而挑向牛魔王的手腕、手肘等发力关节点去,角度刁钻狠辣。
牛魔王“嘿”了一声,混铁棍由砸变扫,舞出一片黑色光幕,不仅护住周身,那棍风更是如同实质的墙壁,挤压着悟空的活动空间。
他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看出悟空想以巧破力,便以绝对的力量领域来压制悟空的速度优势。两人棍棒并未频繁相交,但每一次短暂的碰撞,都爆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人气血翻腾。他们的身影在山岭间急速闪烁,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山石崩裂、树木倒伏,破坏力惊人却又不失章法。
牛魔王稳扎稳打,一棍一式皆有章法,力量磅礴,似要碾碎一切;悟空则如一道不可捉摸的金风,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形时而模糊,时而分化出几道残影扰敌,逼得牛魔王不得不分神应对。
牛魔王久战不下,心中焦躁,猛地吸一口气,身躯竟似又膨胀几分,混铁棍上乌光大盛,一式简简单单的“力劈华山”却带着锁定了空间的威压,让悟空避无可避!
悟空金箍棒迎风一晃,同样变得粗大无比,棒身符文流转,低喝一声,不闪不避地硬撼上去!
“铛——!!!”
如同九天惊雷直接在耳边炸响!方圆百丈内的一切夷为平地!两人脚下的山岩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轰然塌陷下去一大片!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乍合乍分。悟空借力向后飘飞数十丈,持棒的手臂微微发麻,心中暗惊:“这老牛,力气比当年还恐怖!” 牛魔王也退后几步,胸膛微微起伏,看向悟空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这猢狲,被压了五百年,本事倒没撂下!”
正当两人气机再次锁定对方,准备新一轮厮杀时,忽听山上有人高声叫道:“牛爷爷!我家大王设宴,请爷爷早去,酒席已备妥了!”
牛魔王闻呼,虚晃一棍,跳出圈外,道:“猢狲!你且住手!老友相邀,不得不去。今日暂且饶你,待我赴宴回来,再与你分个高下!”说罢,不理悟空,径自回洞。
悟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也不追赶,摇身一变,变作一阵清风,悄无声息地跟在牛魔王身后。
只见牛魔王回洞,对玉面公主温言安抚道:“美人莫怕,那厮是孙悟空,与我旧有些交情,因借扇之事而来,并非夫人所差。我今去朋友处赴宴,你紧闭门户,我去去就回。”那玉面公主这才转悲为喜。
牛魔王换了身赴宴的常服,出了洞府,跨上坐骑避水金晶兽,命小妖看家,自己则骑着兽,半云半雾,直向西北方而去。
悟空所化清风紧随其后。行不多时,见前方有一潭清水,潭边有座石碣,上书“乱石山碧波潭”。牛魔王到了潭边,下了坐骑,将避水金晶兽拴在门口石柱上,整了整衣冠,便有人迎入潭中赴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