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的秦琼与尉迟恭仍是肉体凡胎,一夜两夜值守尚可,天长日久哪里吃得消?即便二人再三表示“白日休息、夜里值守,不觉疲惫”,李世民也不忍让两位爱将如此操劳。
群臣再次陷入沉思,最后,萧瑀上前奏道:“陛下,厉鬼作祟,皆因怨气未消。臣以为,可在长安开设水陆大会,超度亡魂,或许能化解此劫。”
李世民闻言,眼前一亮——水陆大会乃佛门重要法会,专为超度亡灵而设,此法确实可行。
他当即想到了玄奘:一来玄奘虽年仅弱冠,却已是佛门公认的佛法天才,主持法会绰绰有余;二来陈光蕊一家的传奇经历,让他觉得玄奘定有神灵庇佑,由他主持法会,或许能有奇效。
于是,李世民当即派人前往金山寺,传召玄奘来长安。此时的玄奘,早已不是当年的江流儿——他辞别父母返回金山寺后不久,师傅丹霞禅师便圆寂了。
因玄奘佛法精深、德行高尚,寺中僧人一致推举他为金山寺方丈,主持寺中事务。接到天子旨意后,玄奘不敢耽搁,将寺中事务托付给师弟,随后便收拾行装,朝着长安而去。
再说观世音菩萨。自与泰玄议定“借取经转嫁杀劫”的计划后,她便带着弟子木吒,自南海出发,前往大唐寻觅西天取经之人。
途中,她先后途经流沙河与福陵山,点化了因失手打碎琉璃盏而被贬下凡的沙悟净,以及因调戏嫦娥而错投猪胎的猪刚鬣,命二人在此等候取经人,日后随其西行,将功赎罪。
这一日,观世音菩萨与木吒驾云来到两界山。此山本是无名,后来大唐与鞑靼以此山为界,故而得名“两界山”。
观世音菩萨忽然停住云头,木吒不解地问道:“师傅,为何在此停留?”观世音菩萨笑着指向山下:“此山下压着一位猖狂的猢狲,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如今五百年过去,不知他是否已有悔悟之心。”
却说孙悟空自被泰玄压在山下后,日夜反思。当年泰玄曾借六丁玉女之口,问他是否记得初拜菩提祖师时“我无性”之言,这句话如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开——他一度怀疑菩提祖师是泰玄幻化而成,否则泰玄怎会知晓唯有祖师与师兄们才知道的往事?又怎会在他大闹天宫后,仅将他压在山下,而非痛下杀手?虽然后来他否定了这一猜想,却也断定泰玄与自己的师父定有深厚渊源。
正因如此,孙悟空才真正听进了泰玄的教诲,开始返照本心。他本是天生圣灵,修行速度远超常人,却也因此心性浮躁,不足以驾驭自身力量——善时可成仙佛,恶时便成妖魔,始终没有定性。
如今被压在山下,一身法力被太极符印封禁,这种“无力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从最初的焦躁不安,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如今的返照本心,他竟在这“囚禁”中有所顿悟。看似五百年未曾修炼,他的实力却比当年大闹天宫时强了不少,根基稳固。
此刻听闻云端传来动静,孙悟空顿时开口喊道:“是哪方善士,在背后揭俺老孙的短?”他虽被压在山下,耳目却依旧灵敏,早已听清了观世音菩萨与木吒的对话。
观世音菩萨缓缓落下云头,立于山前,看着山下只露出一颗脑袋的孙悟空,笑道:“你这猢狲,可认得我?”
孙悟空抬眼望去,见来者手持净瓶杨柳,周身萦绕着慈悲佛光,当即认了出来,连忙道:“认得!认得!你是南海观世音菩萨!菩萨,都说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万望您救弟子一救!”
观世音菩萨却不急于应允,反而问道:“若不是你当年猖狂村野、屡教不改,怎会被泰玄真王压在这山下?如今五百年过去,你可曾悔悟?”
孙悟空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挠了挠头道:“是弟子当年胡闹,不识好歹,如今已然知错了。”他这并非虚言——五百年的反思,早已让他明白自己当年的过错,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注一)
见他真心悔悟,观世音菩萨才道出此行目的:“如今三界杀劫,泰玄真王与贫僧奉命主持度劫之事。我们需找一人自南赡部洲前往西天取回三藏真经,以消弭人间煞气。你若愿意,便做这取经人的徒弟,护送他前往西天,将功赎罪,日后也能得个正果,如何?”
孙悟空闻言,眼中顿时亮起光芒,连忙道:“弟子愿意!弟子愿意!”他早已厌倦了这暗无天日的压制,如今有机会重获自由,还能得证正果,哪里会拒绝?
观世音菩萨却又提醒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此次杀劫源自人道,需依人道之法化解。你虽已成就天仙之体,西行路上却需恪守人道规矩——三餐果腹、晓行夜宿。而且一路上,杀劫业力会化生无数妖魔阻道,险阻重重,你可要考虑清楚。(注二)
孙悟空却满不在乎地摆手:“什么妖魔?俺老孙一根金箍棒下去,保管打得它们魂飞魄散!无碍!无碍!”他自恃神通广大,根本不将妖魔放在眼里。
观世音菩萨见他信心满满,便不再多言,笑道:“好。你且在此安心等候,他日取经人途经此处,自会将你救出来。”说罢,她与木吒一同驾起祥云,朝着长安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