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观内,陈子平正在静室打坐,周身真元流转,气息比一年前更加浑厚。自从突破养元九层后,他对八景神光的掌控愈发精妙,十八天罡式也练至炉火纯青之境。
老爷,沂水县县丞求见。听云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
陈子平睁开眼,眉间闪过一丝讶异。县丞乃一县佐贰官,亲自上山必有要事。他整理道袍,推门而出。
正殿中,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焦急踱步。见陈子平进来,连忙上前行礼:下官沂水县丞赵文焕,见过陈子平道长。
赵大人不必多礼。陈子平还礼道,不知何事劳您亲自上山?
赵县丞擦了擦额头的汗:此事说来蹊跷,还望道长移步县衙,容下官细禀。
陈子平见他神色凝重,便唤来听风、听月交代几句,又拍了拍肩头的烛明:你留在观中。烛明不情愿地咕咕两声,跳到三清殿的檐角上去了。
下山路上,赵县丞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原来沂水县有个马姓人家,家主马生早逝,其妻王氏守节不嫁,还塑了亡夫土偶日夜供奉。谁知土偶竟化为人形,与王氏同寝月余,使其怀孕。如今孩子已生,却被里正告到县衙,称王氏与人通奸。
此事太过离奇,县令与下官都不敢轻断。赵县丞苦笑道,若判通奸,王氏母子性命难保;若认作鬼胎,又恐贻笑大方。听闻道长道法高深,特来相请。
陈子平听罢,也是暗暗称奇。他行走两界,见过不少怪事,但人鬼生子还是头一回听说。
入城后,陈子平随赵县丞直奔县衙。县令周大人正在后堂踱步,见二人到来,如见救星:道长可算来了!这案子实在棘手...
陈子平拱手道:大人可否让贫道先见见王氏?
周县令连连点头,命差役将王氏带来。不多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抱着婴儿走入堂中。她面容憔悴,怀中婴儿白白胖胖,正睡得香甜。
民妇王氏,拜见大人,拜见道长。王氏跪地行礼,声音细若蚊蝇。
陈子平开启清微天目,仔细打量这对母子。只见婴儿周身阳气充沛,与常人无异,唯独眉心有一丝阴气缠绕;而王氏身上则有淡淡的鬼气残留,显然近期确实与鬼物接触过。
王娘子,陈子平温声问道,可否将事情经过再说一遍?
王氏含泪点头,将事情娓娓道来。与赵县丞所言大体一致,只是细节更加详尽。说到亡夫夜夜归来时,她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提及永别之时,又泣不成声。
那土偶现在何处?陈子平问道。
还在民妇房中...王氏答道。
陈子平转向周县令:大人,贫道想去马家查看一番。
周县令自然应允,亲自陪同前往。马家位于城西,是一处普通宅院。王氏的婆婆马老夫人见官府来人,吓得手足无措,直到看见儿媳安然无恙才稍稍安心。
王氏卧房中,一尊等人高的土偶静静立在墙角。土偶做工精细,眉眼与活人无异,只是此刻毫无生气。陈子平天目细看,发现土偶内确实残留着一丝魂魄气息。
道长,这...周县令紧张地问道。
陈子平沉吟片刻:容贫道作法一探。
他取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土偶前的香炉中,随即掐诀念咒。香烟袅袅上升,在空中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陈子平又凌空画符,轻喝一声:
符文化作金光没入土偶,片刻后,一个虚幻的男子身影从土偶中浮现出来,面容与土偶一模一样。
夫君!王氏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去,被差役拦住。
鬼魂向王氏温柔一笑,随即对陈子平躬身行礼:见过道长。在下马文,因感念妻子忠贞,蒙冥司特许还阳一月,延续香火。...
陈子平点点头:你生前可曾作恶?
马文苦笑:在下生前是教书先生,虽无功业,却也未曾作恶。只是家父昔年与人争产,害人性命,按阴律当绝后。幸得娘子守节感动判官,才特许此事。
陈子平又问了几个阴司细节,马文对答如流,不似作伪。最后,陈子平取出一张黄纸,折成纸鹤,对马文道:你且入这纸鹤,待贫道查证后再做定夺。
马文躬身应是,化作一缕青烟没入纸鹤。陈子平将纸鹤收入袖中,转身对周县令道:大人,此事确系冥婚,非通奸苟合。那孩子虽带一丝阴气,但无碍阳寿,长大后与常人无异。
周县令长舒一口气:有道长作证,下官就好断案了。
回到县衙,周县令当即升堂。里正马三还在堂下喋喋不休,坚称王氏通奸。陈子平取出纸鹤,轻轻一抛,马文的鬼魂再次显现。
马三!马文厉声喝道,你因与我父有仇,便要害我妻儿,良心何在?
马三见鬼魂显形,吓得瘫软在地,连连叩头:文兄饶命!我知错了...
案情大白,周县令当堂宣判:王氏守节可嘉,准其抚养幼子继承马家香火;里正马三诬告良家,杖责三十,革去里正之职。
退堂后,王氏抱着婴儿向陈子平深深下拜:多谢道长大恩大德...
陈子平扶起她,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箓:此符可保孩子平安长大,待他七岁时,可来青灵观寻我。
王氏千恩万谢,含泪离去。周县令和赵县丞也再三道谢,亲自送陈子平出城。
回山路上,陈子平思索着今日所见。人鬼相恋本就罕见,还能得子更是闻所未闻。那马文所言冥司特许,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正思索间,肩头突然一沉,烛明不知何时跟来,正歪着头看他:主人,事情解决了?
陈子平笑了笑:算是吧。
那孩子真是鬼胎?烛明好奇地问。
陈子平摇头:非是寻常鬼胎。那孩子阳气充沛,只是带了一丝阴司印记,想必是判官特意为之。
烛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主人,前面有妖气!
陈子平天目一开,果然看见前方树林中妖气弥漫。他示意烛明变小,悄然靠近。只见林间空地上,一只白狐正对月吐纳,头顶悬浮着一颗晶莹的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