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们齐声应和,随即四散开来。他们身影敏捷,瞬间隐入于岩壁的阴影之中。
刚才还人影绰绰的区域便只剩远方传来的脚步声,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的气氛。
徐清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微凉粗糙的岩壁,目光如炬,牢牢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脑海中已闪过无数念头——是敌是友?是山匪流寇,还是……朝廷其他势力?凤崖山的秘密,终究是引来了更多的窥探者吗?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甲胄轻微碰撞的金属声和略显杂乱的步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至少有几十人。
很快,一队人马出现在拐角处。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玄色暗纹锦袍、腰佩长剑的年轻男子,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贵气与威严。
他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是刘烨,肃王贴身暗卫之一。
在他身旁,紧跟着一位身着月白色衣衫、气质出尘的女子,她手中持一柄古朴的铜镜。
那铜镜边缘铭刻着繁复的云纹,镜面并非光可鉴人,反而氤氲着一层如水波般的朦胧光晕,显得神秘非凡,是秦颜。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徐清马上从崖壁上飞身一跃而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超越了正常的关切。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秦颜,见她除了面色因赶路略显苍白外,并无大碍,心下稍安,但随即又被更大的忧虑笼罩——此地诡异莫测,她怎可亲身犯险?
秦颜微微颔首,对上徐清担忧的目光,她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但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徐清,我看见你们这边凶险,所以一再请求,王爷准我来的。还让刘烨随我一同前来。”
她简略地解释,目光已投向那处原本应是阶梯入口、如今却只剩光滑的岩壁。
“秦姑娘,您快看看,那失踪的第七小队,如今身在何处?你这铜镜是否可以窥探到?他们原本从这个阶梯下去到下面地下城中,可突然一道金光乍现,连城带人一同消失了,就连这阶梯也没有了。” 徐清语速加快,指向那处岩壁,脸上是毫不作伪的焦灼。
“尽力而为。”秦颜应道,随即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问向铜镜。镜面的涟漪更加剧烈,光芒也越发耀眼,其中景象飞速变幻,山林、岩石、雾气……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一片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之上。
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一般。在黑暗的中心,隐约有几个微弱的人形光影蜷缩在一起,他们似乎正在走动,又像是在原地转圈,动作充满了迷茫与焦虑。
镜面中传来了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对话声,仿佛隔着厚厚的屏障:
“……老张,你确定是这边?我们走了多久了?”
“不对……指南针完全失灵了!四周什么都看不见!”
“火把!火把怎么点不燃了?!”
“有没有人?!回答我!!”
“我好像……听到水流声?又像是风声……”
声音充满了疲惫、恐惧和绝望,正是第七小队队员的声音!
秦颜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维持铜镜的探查似乎消耗巨大。
她缓缓睁开眼,语气凝重:“他们被困在了一处奇特的幻境之中。这幻境……并非寻常阵法,更像是一片独立存在的混沌空间碎片,被某种力量激活了。它隔绝内外,扭曲感知,而且……”
她顿了顿,镜中那蠕动的黑暗似乎更浓郁了些,“这幻境本身,似乎在汲取他们的生机和精神力,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徐清的心猛地一沉:“可能找到入口?或者破解之法?”
秦颜凝视着镜中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摇了摇头:“入口虚无缥缈,与那消失的阶梯和金光有关,但具体位置难以锁定。铜镜能照见其存在,却无法直接指引现实世界的路径。需要契机,或者……找到维持这幻境的核心。”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严阵以待的亲卫,最后落在徐清脸上,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徐清,此地诡异,救援之事需从长计议,急不得。我观此地气机紊乱,那幻境一时半刻尚不会崩溃。”
顿了顿道:“不如,你先带一部分人,去将之前你与陈福发现的那批金子,尽快转运出去,掩人耳目,送回京郊别院。此事亦是王爷所嘱,关乎重大,不容有失。我与刘烨在此继续研究这幻境,寻找解救之法。”
“不行!”徐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意外的坚决。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尤其是在肃王的亲信刘烨面前。
他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语气显得客观冷静,“秦姑娘,此地太过危险!那幻境能吞噬一整支小队,连地下城都能消失无踪,你与刘大人留在此处,万一再有异变,如何应对?搬运金子之事,可以稍后,或者让王泽带人去办。当务之急,是找到救出李哲他们的方法!”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秦颜,那份深藏于心底、因陈福提醒而被强行压抑的关切,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来,化作了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刘烨站在一旁,面容冷峻,如同雕塑,自始至终未曾发言,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徐清和秦颜之间扫过,将徐清那过于明显的紧张与维护尽收眼底,他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秦颜自然感受到了徐清那份超越界限的关心,她微微蹙眉,并非不悦,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避开徐清过于灼热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徐清,正因此地危险,才需分清主次,并行不悖。黄金事关朝廷布局,拖延不得。至于我的安危,有刘烨在,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足以应对大部分突发状况。况且,我有铜镜护身,自保无虞。你无需过分担忧。”
“有刘大人在,自然是稳妥的……”徐清嘴上应着,目光却依旧焦着在秦颜身上,那份“不放心”几乎写满了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