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于此绝境,非是一味乞命,而是一桩赤裸裸的交易。
她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你的底细,我已知晓。你名陈默,元阳未泄,体质至纯,正是宗门悬赏的“药引”。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今日你若杀我,我乃筑基修士,宗门魂灯必灭,刑堂立时便知。
届时追根溯源,你难逃法网,终将沦为丹炉主药,为人作嫁,万劫不复。
然,你若放我,你我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你的秘密,我为你守。
从此敌友易位,杀机可化良缘。
好个女子!
好深的心机!
好毒的算计!
陈默目光之中,寒意层叠。
“所以,”他缓缓启唇,“你自始至终,刻意近我,便是为此?”
胡璇不敢迟疑,连连摇头:“非也!师兄明鉴,绝非如此!起初璇儿得见师兄,确是觉师兄气韵独特,清净无垢,行走于万千弟子之中,便如鹤立鸡群。与宗内那些被酒色浸淫、浊气缠身之辈,大相径庭。”
“璇儿修习本门功法,于识人辨气一道略有心得,故而心生好奇,欲探究竟。实不知宗门尚有此等秘赏。”
她剧烈喘息数下,又续道:“璇儿待闻知那悬赏的苛刻条件——元阳未泄之男修,体质至纯至净。璇儿脑海之中,第一个浮现之人,便是师兄你。”
“非是璇儿刻意联想,实是师兄的形象,与那条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便是那些内门真传,与师兄相比,亦不过萤火之于皓月!那悬赏令,简直是为师兄量身打造一般!”
“所以,你便欲擒我,以邀功领赏?”陈默语带讥嘲。
“我……我承认,确有此念闪过。”胡璇颓然垂首,“筑基丹方,此等神物,谁能不动心?璇儿亦有贪念。”
她话锋陡然一转,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近乎狂热的诚恳:“但是,师兄!那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璇儿此刻已断然不敢!师兄你的手段,你的修为,皆远远超乎璇儿想象!你根本不是什么‘药引’,你是真正深藏不露的真龙!”
“是璇儿有眼不识泰山,以蠡测海,愚不可及!在师兄面前,璇儿那点微末心机,不过是班门弄斧!”
她言辞恳切,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璇儿知晓,今日生死皆在师兄一念之间。璇儿不敢奢求宽恕,只求能与师兄,做一桩交易。”
“交易?”陈默眼帘微抬。
“对,交易!”胡璇大声道,“师兄放了我。璇儿在此,可以心魔立誓,今日石室之内所发生的一切,皆会烂于腹中,守口如瓶,永世不向任何人泄露半句!若违此誓,教我心魔缠身,修为尽废,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她见陈默不为所动,急道:“璇儿亦会竭力为师兄周全,若有旁人窥伺,必为师兄引开祸水,绝不让师兄陷入险境。”
言罢,她又道:“并且……璇儿愿将囊中资财分半,以作赔罪!只求师兄,能饶璇儿一命!”
“一半?”陈默唇角讥讽之意更浓,“胡师姐,事到如今,你之性命,你的一切,早已是我掌中之物。你以为,还有资格与我谈价么?”
“不!非是谈价!”胡璇见他误会,心中大急,唯恐他下一刻便痛下杀手。
她语速骤快,将心中底牌尽数翻开:“师兄,请听璇儿一言!那些资财,璇儿分文不取!璇儿愿奉上所有,只为求师兄允我一事!此事于师兄不过举手之劳,于璇儿,却重逾性命!”
“哦?何事竟比你性命还重?”陈默声音里透出一丝好奇。
胡璇煞白如雪的脸颊,竟又浮现出那抹诡异潮红。
她望着陈默背影,眼神由恐惧、恳求,渐渐化作一种令人心悸的迷离与炽热。
她的声音,亦随之压得极低。
“我……璇儿……但求日后,还能……这样……”
“……璇儿……愿付灵石,多少都可……只求师兄,偶尔能再赐一次……”
一言既出,陈默怔住了。
他面容上,满是错愕与荒谬,只当这女子是临死之前,神智错乱,胡言乱语。
方才那般滋味?
她是被自己方才的手段,彻底打傻了?还是已然疯癫?
“师兄……你不知……”
胡璇似从陈默的惊愕中,看出了他的不解。
她呼吸陡然粗重,“方才……方才那……虽辱……却也……”
“璇儿自入合欢宗,阅人多矣,与宗门内外师兄弟行双修之法,不过阴阳调和,采补元气,早已麻木,无异饮水。然从未有一人,能予璇儿……能比得上师兄方才所赐万一!”
她言语愈发急切狂乱,宛若一个信徒,在向神明倾诉狂热。
“那种……那种自身真元被外力彻底镇压,全然失控,神魂仿佛离体,眼见肉身在他人意志下,做出种种不堪之举,却无力反抗分毫……那种徘徊于痛与乐之巅,挣扎于沉沦与毁灭之缘的滋味……太……太快活了!”
她一边说着,瘫软的身躯竟一边不受控地微微痉挛。
她的脸上,痛苦与迷醉之色交织,羞耻与渴望之情并存。
“师兄至刚至阳,冲入璇儿这污浊身躯,非但未被我阴元同化,反如烈日灼雪,将我体内驳杂之气尽数焚净!那种净化之痛,远胜千刀万剐,但痛过之后,却有脱胎换骨般的轻盈与纯粹!璇儿能感到,我的经脉,在师兄真元蹂躏之下,竟变得更为坚韧宽广!我的瓶颈,亦隐隐有了松动之兆!”
“这……这已非寻常双修,这简直是无上洗礼!是醍醐灌顶!师兄,你赐予璇儿的,不是羞辱,而是一场天大造化啊!”
陈默看着她癫狂模样,听着这番惊世骇俗之言,只觉一股寒意自尾椎升起,直冲天灵。
他见过为权势而疯,为财货而疯,为情爱而疯,亦有为大道而疯。
但这等为受虐而乐的人物,他闻所未闻!
他终于彻底明白。
这个女人,不是被打傻了。
她也不是神魂错乱。
其心性早已扭曲,将痛苦奉为圭臬,将羞辱视作恩赐!
她,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