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法律的程序和组织调查中悄然流逝。
尽管陈大壮(陈营长)在后期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挽回,甚至在政治处领导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但赵淑芬(赵医生)的态度始终如一,坚定而决绝。
她提供的证据和清晰陈述,加上妇联的明确支持,以及陈大壮自身无法辩驳的错误事实,使得这场离婚官司的走向几乎没有悬念。
最终,在部队政治部门和地方法院的协调下,离婚判决下来了。
鉴于陈大壮是过错方,孩子小兵的抚养权毫无争议地判给了赵淑芬,陈大壮需要按月支付一笔不算少的抚养费,直到小兵成年。
财产分割方面,赵淑芬只拿走了属于她个人的物品和积蓄,以及单位分配的这间宿舍的临时居住权,对于那个曾经共同的家,她没有丝毫留恋。
当盖着法院鲜红大印的离婚判决书正式递到赵淑芬手中时,她站在法院门口,握着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仰头看着北方高远湛蓝的天空,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口积压在胸腔里许久的浊气,仿佛终于随着这口气彻底吐了出去。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也没有胜利的狂喜,有的只是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释然和解脱。
她自由了。
回到大院宿舍,消息早已传开。
刘大姐、林晚书、小芬、桂香等一众姐妹,还有不少平时关系不错的军属,都聚在了她小小的宿舍里,脸上洋溢着为她高兴的神色。
“小赵!恭喜你!总算脱离苦海了!”刘大姐第一个上前,用力地抱了抱她,声音洪亮。
“赵医生,太好了!以后就是新开始了!”林晚书握着她的手,眉眼弯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小芬更是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赵姐!恭喜恭喜!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晚上咱们包饺子!去我家!”
桂香也抹着眼角:“就是!这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祝贺着,小小的宿舍里充满了久违的、轻松欢快的气氛。
小兵似乎也感受到妈妈心情变好,跟着周轩和其他孩子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笑声清脆。
赵淑芬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真诚的笑脸,心里暖流涌动。
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姐妹们在最艰难时刻的鼎力支持和无私帮助,她未必能如此干脆利落地走出这段泥沼般的婚姻。
她深深地向大家鞠了一躬:“姐妹们,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这段时间,要不是你们……”
“哎呦,又说这见外的话!”刘大姐赶紧打断她,“咱们之间,不说这个!以后有啥打算?就带着小兵在这边过了?”
这个问题,让宿舍里安静了一瞬,大家都看向赵淑芬。
赵淑芬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她拉着刘大姐和林晚书坐下,语气平静却坚定地说:“刘大姐,晚书,还有各位姐妹,我正想跟大家说。我……决定带着小兵回南方了,我娘家在那边。”
这个决定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
小芬首先叫了起来:“啊?赵姐你要走啊?别啊!留在这儿,咱们互相还有个照应!那陈大壮他敢再来烦你,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
桂香也急忙说:“是啊赵姐,你工作也在这儿,调走多麻烦啊!”
赵淑芬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经历过风雨后的通透与平和:“谢谢大家挽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熟悉的宿舍,望向窗外北方特有的、开阔而略显萧瑟的景色,“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走到哪里,好像都能想起以前的事。我想换个环境,彻底重新开始。”
她看向大家,眼神真诚:“我的父母年纪也大了,一直在南方,以前因为工作、家庭,回去得少。现在……我也想回去多陪陪他们。而且,南方的气候暖和些,对小兵的生长也好。”
林晚书理解地点了点头,她握住赵淑芬的手,轻声问:“那工作呢?联系好了吗?”
“嗯,”赵淑芬肯定地答道,“我已经跟院里领导谈过了,他们很理解我的情况,同意帮我办理工作调动。我娘家那边市里的医院,我也联系好了,过去就能上班。虽然一切要从头熟悉,但……我不怕。”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和勇气。
刘大姐看着赵淑芬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去意已决。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赵淑芬的手背:“也好!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南方好啊,暖和,吃的也精细。你带着小兵回去,有娘家人照应,我们也放心些。”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舍。
毕竟,一起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彼此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邻里。
接下来的日子,赵淑芬开始忙碌地办理各种手续,收拾行装。
而大院的姐妹们,也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准备着“离别”。
林晚书熬夜赶工,用之前买的柔软棉布,给赵淑芬和小兵各做了一套贴身的睡衣,针脚细密:“南方天气潮,穿这个舒服。”
刘大姐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都舍不得吃的一块上好金华火腿,硬塞给赵淑芬:“带回去,给你爸妈尝尝!咱们北方的特产!”
小芬和桂香合伙买了一个崭新的、厚实的帆布旅行袋,结实又能装:“赵姐,路上用的东西都装这里头!”
其他军属,有的送来当地的特产干货,有的送来给孩子买的文具、小衣服……每一份礼物都不贵重,却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情谊和祝福。
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 部队派了一辆吉普车送赵淑芬和小兵去火车站。那天早上,几乎大院里所有的军属都出来送行,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赵淑芬穿着整洁的便装,牵着小兵,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圈忍不住红了。她挨个和大家拥抱、道别。
“刘大姐,谢谢您,像亲大姐一样照顾我……”
“晚书,谢谢你,总是那么细心周到……”
“小芬,桂香,谢谢你们的仗义……”
“各位嫂子,谢谢大家……”
每一个“谢谢”都发自肺腑,带着哽咽。
大家也纷纷抹着眼泪,叮嘱着:
“小赵,到了那边来个信儿!”
“赵医生,好好照顾自己和小兵!”
“赵姐,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我们!”
“小兵,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
周凛川也抱着安安,带着周轩来了。周轩跑过去抱住小兵,两个小伙伴依依不舍。
周凛川对赵淑芬点了点头,沉声道:“赵医生,保重。一路顺风。”
林晚书最后将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塞到赵淑芬手里,里面是她和几个姐妹一起凑钱买的路上吃的点心、煮熟的鸡蛋,还有大家写的联系地址。
吉普车缓缓启动,驶出大院。赵淑芬抱着小兵,从车窗探出身,用力地向后挥着手。
身后,是那群在寒冬中给予她最温暖支持的姐妹们,她们也一直在挥手,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见。
车子驶离了军区大院,驶向了火车站,也驶向了赵淑芬和小兵全新的、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人生旅程。
北方这片土地,留下了她青春的梦想、爱情的甜蜜,也留下了婚姻的破碎和重生的勇气。
如今,她带着满身的伤痕与历练,带着姐妹们的深情厚谊,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决定回归温暖的南方。
那里,有她的根,有她的来处,也将是她重新扎根、绽放的地方。
而大院里关于赵医生的故事,也渐渐落下帷幕,成为了军属们口中一段关于坚强、关于女性互助的传奇。
她的离开,带走了一段悲伤的过往,却留下了永不褪色的温情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