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谷战场的硝烟还未散尽,晨霜就给狼尸与妖师遗骸镀上了一层惨白。杨岩芯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蹲下身检查妖师遗留的弯刀——狼骨刀柄泛着油腻的暗光,刀刃上刻着扭曲的符文,刃口沾着的血迹已冻结成暗红冰晶。“赵师傅,这些狼骨硬度够,磨成枪管衬套能提升膛线耐磨性。”他扬手将弯刀抛给不远处的赵老栓,目光扫过满地散落的铁管铳零件,“还有这些铳枪扳机,拆下来改造我们的延时引信。”
赵老栓用布擦去弯刀上的冰碴,掂量着狼骨的分量:“这骨头密度比普通兽骨高三成,得用慢火烤软了再加工。正好昨晚锻炉被烧了半边,今天新炉子升起来就能开工。”他身后,队员们正用绳索拖拽狼尸——狼皮能做防寒手套,狼肉能补充口粮,就连狼骨都能当锻造材料,这场胜利的战利品被拆分得一丝不剩。
苏妙音抱着兽皮地图快步走来,靴底沾着的泥雪在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杨兄弟,去迷雾谷的信使回来了,说谷口有瘴气,十步外看不清人影,谷里时不时传来狼嚎,还有发光的影子晃悠。”她展开地图,指尖点在标着“迷雾谷”的位置,“而且信使发现,昨晚逃回去的蛮兵带了一队新面孔进山,看装备像是高桥的‘山地游猎队’。”
“山地游猎队?”林羽刚用破甲刀撬开蛮兵的钢盔,闻言猛地抬头,“这队人我听说过,全是蛮兵里挑出来的好手,擅长追踪和山地作战,去年把西边的青狼寨都端了!”
杨岩芯接过传讯器,指尖转动旋钮,“滋滋”的电流声中夹杂着断续的蛮语:“……游猎队已过黑风岭,按‘嗅迹法’追踪,日落前务必找到斩妖队巢穴……”他眼神一沉,将传讯器递给苏妙音,“‘嗅迹法’应该是用猎犬追踪,看来这队蛮兵是冲着我们据点来的。”
陈二柱抱着一捆刚捡的枯枝跑过来,脸冻得通红:“杨兄弟,那我们要不要躲进隐蔽据点?上次妖师偷袭就是吃了没藏好的亏。”
“躲是躲不过的。”杨岩芯走到谷口的高坡上,望着苍莽山脉纵横交错的沟壑,“这队蛮兵既然叫‘游猎队’,就擅长在山地搜捕,躲着只会被他们逐个揪出来。不如反过来,把山地当成我们的猎场,用疲敌计拖垮他们。”
他蹲下身,用木炭在雪地上画起草图:“苍莽山西段有三条山谷通往我们的据点,每条谷都有至少两处‘一线天’隘口。我们分三队:一队负责袭扰,二队负责断补给,三队负责诱敌,最后在鹰嘴隘口合围。”
林羽立刻领会:“我带袭扰队,用改造铳枪打冷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妙音带断补给队,在他们后方埋地雷;杨兄弟你带诱敌队,把他们往鹰嘴隘口引?”
“不对。”杨岩芯摇摇头,在草图上圈出“乱石坡”的位置,“袭扰队不能只打冷枪,要‘扰而不杀’——用鞭炮冒充枪声,扔空陶罐制造爆炸假象,让他们时刻紧张;断补给队不光要埋地雷,还要烧了他们的干粮;诱敌队得演得像‘溃逃’,让他们觉得我们不堪一击。”他看向陈二柱,“二柱,你跟我去诱敌队,这次要学装怂,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硬冲。”
陈二柱脸一红,攥紧了手里的改造铳枪:“杨兄弟放心,这次我肯定演得像!”
分配完毕,队伍立刻行动。赵老栓带着两名锻工返回据点重建锻炉,顺带将缴获的狼骨和铳枪零件加工成配件;苏妙音挑选了五个手脚麻利的队员,带着十颗陶罐雷和两捆火油布,往蛮兵进山的路线后方潜行;林羽则带着八名狙击手,每人配一把改造铳枪和半袋鞭炮,钻进了西侧山谷的灌木丛。
杨岩芯带着陈二柱和四名队员,故意在雪地上留下杂乱的脚印,还丢了两件破旧的棉袄——棉袄上抹了些狼血,看上去像是仓促撤退时遗留的。“记住,等会儿看到蛮兵,放两枪就跑,别回头。”他将一把装填了空包弹的铳枪递给陈二柱,“这枪看着响,打不出子弹,安全。”
正午时分,远处传来猎犬的狂吠声。杨岩芯趴在一块巨石后,用望远镜望去——二十多个蛮兵穿着灰褐色的伪装服,背着短铳和猎刀,腰间挂着水壶和干粮袋,领头的汉子脸上有道刀疤,手里牵着三只吐着舌头的猎犬,正循着脚印往这边来。
“来了。”杨岩芯低声道,“二柱,等他们走到坡下,你就开枪。”
陈二柱的手虽然还有些抖,但眼神比上次坚定了许多。他趴在雪地里,枪口对准坡下的空地,看着蛮兵一步步走近——猎犬突然对着巨石方向狂吠,刀疤脸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手按在了腰间的短铳上。
“开枪!跑!”
杨岩芯一声令下,陈二柱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空响,蛮兵们立刻卧倒反击。趁着他们火力空档,杨岩芯带着队员们连滚带爬地往东侧山谷跑,故意将脚步踩得又重又乱,还丢了个空陶罐在地上。
“追!”刀疤脸嘶吼着起身,猎犬率先冲了出去,蛮兵们紧随其后,脚步声在山谷里回响。
杨岩芯边跑边回头看,见蛮兵追得紧,突然大喊:“快扔鞭炮!”一名队员立刻点燃一串鞭炮,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扔——“噼里啪啦”的响声瞬间响起,蛮兵们以为遭遇伏击,立刻卧倒警戒,等发现只是鞭炮时,杨岩芯等人已经跑出了百米开外。
“他娘的是圈套!”刀疤脸气得一刀砍断身边的灌木,“追!今天非要把这群土八路扒皮抽筋!”
追出约莫两里地,前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猎犬的惨叫。杨岩芯知道,这是苏妙音的断补给队得手了——他们在蛮兵的必经之路上埋了陶罐雷,还故意留了些干粮做诱饵。果然,后面传来蛮兵的怒骂声,追势明显慢了下来。
“杨兄弟,他们好像不追了!”陈二柱喘着气说。
“别急,林队长该出手了。”杨岩芯刚说完,西侧山谷方向就传来清脆的枪声,紧接着是蛮兵的惨叫。刀疤脸的队伍明显犹豫了,有人喊着“是不是中埋伏了”,脚步停在原地打转。
杨岩芯见状,立刻让队员们露出半个身子,朝着蛮兵的方向放了两枪。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刀疤脸:“一群土八路还敢嚣张!跟我追!”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杨岩芯带着蛮兵在山谷里兜起了圈子。每当蛮兵体力不支想停下时,林羽的狙击队就会在远处放冷枪,放倒一两个落在后面的蛮兵;等蛮兵想追狙击队时,杨岩芯又会故意暴露踪迹,把他们引向另一条山谷。苏妙音的断补给队则像幽灵一样跟在后面,不仅烧了蛮兵藏在山洞里的备用干粮,还在水源里撒了些苦味草药——蛮兵喝了水又苦又涩,却不敢不喝,生怕脱水。
夕阳西下时,蛮兵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刀疤脸的靴子磨破了底,脚底板渗出血迹;猎犬耷拉着尾巴,舌头伸得老长;不少蛮兵拄着铳枪走路,呼吸粗得像破风箱。杨岩芯站在鹰嘴隘口的山坡上,看着蛮兵一步步走进预设的包围圈,对身边的队员道:“通知林队长和妙音,准备收网。”
鹰嘴隘口宽不足五米,两侧是陡峭的岩壁,杨岩芯早已让队员们在岩壁上堆了几十块巨石,每块石头都用藤蔓系着,藤蔓末端绑在树桩上。隘口地面埋着十颗陶罐雷,雷区后面还挖了一道半米深的壕沟,沟里插满了削尖的原木。
当蛮兵全部进入隘口时,杨岩芯猛地挥下手臂:“放!”
林羽立刻砍断树桩上的藤蔓,几十块巨石顺着岩壁滚落,砸得蛮兵哭爹喊娘。隘口内的陶罐雷被巨石引爆,“轰!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碎石和弹片飞溅,瞬间倒下一片蛮兵。刀疤脸刚躲过一块巨石,就被壕沟绊倒,摔了个嘴啃泥,还没等他爬起来,陈二柱就举着改造铳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别动!”陈二柱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但枪口稳得吓人。
苏妙音带着断补给队从隘口后方包抄过来,队员们举着砍刀和铳枪,将残余的蛮兵团团围住。蛮兵们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纷纷扔掉武器跪地求饶,只有刀疤脸还想挣扎,被林羽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
“说!高桥让你们来干什么?除了游猎队,还有没有其他部队进山?”林羽用刀指着刀疤脸的脖子。
刀疤脸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不甘:“联队长……联队长让我们找到你们的据点,明天一早妖师就带狼妖过来围剿……还有,黑风岭那边藏了两门掷弹筒,用来炸你们的山洞……”
杨岩芯心头一凛——掷弹筒的射程比铜炮远,要是真被架在据点附近,山洞据点根本挡不住。他立刻道:“林队长,你带五个人看押俘虏,打扫战场;妙音,你带三个人去黑风岭找掷弹筒,注意隐蔽;我带二柱他们回据点,让赵师傅赶紧造破甲弹,明天用得上。”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杨岩芯带着队员们赶回据点时,赵老栓的新锻炉已经升起来了,炉火映得山洞通红。看到杨岩芯回来,赵老栓举着刚做好的狼骨枪管衬套喊道:“杨兄弟,你看这衬套,比铁的还结实!”
“赵师傅,先别做枪管了,赶紧造破甲弹!”杨岩芯把缴获的蛮兵短铳递过去,“按这个口径做,弹壳用狼骨,弹头裹上碎铁,能打穿掷弹筒的护盾就行。”
赵老栓立刻明白过来,抓起狼骨往锻炉里塞:“放心,一个时辰就能出二十颗!”
山洞里瞬间忙碌起来:队员们将缴获的火药分装成小袋,陈二柱帮着赵老栓打磨狼骨弹壳,杨岩芯则用缴获的蛮兵零件改造掷弹筒瞄准镜——他要在明天妖师到来前,做好应对掷弹筒和狼妖的双重准备。
夜色渐深,苏妙音带着队员们回来了,手里拖着两门崭新的掷弹筒:“杨兄弟,掷弹筒找到了,还缴获了三十发炮弹!就是黑风岭还有蛮兵的观察哨,我们没敢多待。”
杨岩芯检查着掷弹筒的炮管,发现是蛮兵的新式装备,射程能到三百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明天就让高桥尝尝自己的掷弹筒打自己人的滋味。”
他将掷弹筒架在洞口,调整好角度,瞄准远处的一块巨石:“二柱,装弹!”
陈二柱麻利地填上炮弹,杨岩芯拉动扳机,炮弹呼啸着飞出,精准命中巨石,炸得碎石飞溅。“准头够了!”林羽兴奋地拍着大腿,“明天妖师一来,我们先用掷弹筒轰他们一轮,再放鞭炮吓狼,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杨岩芯却没放松,他铺开地图,指尖在鹰嘴隘口和黑风岭之间画了条线:“明天我们分三步走:第一步,用掷弹筒摧毁蛮兵的观察哨;第二步,在隘口诱敌,用巨石和地雷消耗狼妖;第三步,派精锐小队绕后,端了妖师的指挥位。”他看向苏妙音,“妙音,你带两个人盯着传讯器,一旦听到高桥的指令,立刻用信号弹通知我们。”
苏妙音点头,将信号弹揣进怀里:“我已经跟各个哨卡打好招呼了,今晚轮班值守,有动静立刻汇报。”
深夜的山洞里,锻炉的火光依旧明亮,赵老栓捶打狼骨的声音与队员们擦拭武器的响动交织在一起。杨岩芯靠在石壁上,手里摩挲着改造好的掷弹筒瞄准镜,脑海里复盘着疲敌计的每个环节——从最初的诱敌,到中间的袭扰与断补给,再到最后的围歼,每个步骤都环环相扣,这正是现代游击战“敌疲我打”的精髓。
他想起穿越前研究过的山地战案例,那时只是纸上谈兵,如今却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付诸实践。身边的队员们虽然装备简陋,却有着最坚定的意志,赵老栓的手艺、苏妙音的情报、林羽的勇猛,还有陈二柱的成长,这些都是比武器更珍贵的财富。
窗外的狼嚎声又响起来了,比昨晚更近,却不再让人恐惧。杨岩芯握紧手里的瞄准镜,眼神坚定地望向苍莽山的方向。高桥的游猎队已经覆灭,掷弹筒也成了自己的武器,明天不管是妖师还是狼妖,都将成为新的战利品。
晨光刺破黑暗时,队员们已经各就各位:掷弹筒架在洞口的隐蔽处,巨石堆在鹰嘴隘口的岩壁上,鞭炮和陶罐雷分发到每个队员手里。杨岩芯站在高坡上,望着远方黑风岭的方向,那里隐约出现了晃动的火光——妖师和狼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