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搭上我肩膀的瞬间,我就知道不对劲。
不是温度,也不是触感,而是整个空间突然变了。空气像凝固的胶水,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拉扯胸腔里的筋骨。我动不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压住。
左眼开始发烫,混沌之瞳还在运转,但速度慢得像卡住的齿轮。我能感觉到洛昭留下的卦阵在挣扎,火环转得越来越吃力,最后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烧断了某根线。
“这是……什么?”
我没出声,只是在脑子里问。
没有回答。系统沉默,体内三股能量——熔岩、星霜、混沌——全都堵在经脉里,像是被无形的墙拦住。
我试着调动星熔共生,想用紫金能量冲开阻塞。可刚一催动,身体就像被千斤重锤砸中,右腿直接塌下去半寸,膝盖骨发出脆响。
疼,但还能忍。
真正让我心沉的是头顶上方的变化。
原本裂开的天空,乌云停住了。风也停了。巨兽举着爪子的动作定格在那里,连它眼中闪烁的红光都静止不动。
不是时间停止。
是**我**的时间变慢了。
百倍?千倍?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外面的人能看见我,而我被困在了自己的节奏里。
这叫“时空囚笼”。
我想起来了,以前在古籍里看过这个词。不是封印,不是阵法,是一种高维规则编织的陷阱。把你圈进一个独立的时间泡里,外界一秒,你这边可能过去一天、一年……
可问题是,谁布的局?
我强行把意识收回来,不再试图对抗外力。现在硬拼只会加速崩溃。我闭上眼,靠仅存的感知去摸体内的能量流。
熔岩还在跳,星霜微弱地闪,混沌勉强维持一线连接。
三者之间本来有洛昭的卦火调和,但现在那团火熄了大半,只剩下一丝余温贴着瞳神经脉缓缓爬行。
“你还活着吗?”我在心里问。
没有回应。
但我记得她最后说的话:“破而后立。”
什么意思?
我睁开眼,盯着自己颤抖的手。
既然打不破囚笼,那就先打破自己。
我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精血顺着纹路渗进皮肤,直奔左眼而去。混沌之瞳剧烈抽搐,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剧痛炸开,我差点晕过去。
可就在那一瞬,瞳孔深处裂开一道缝。
不是物理上的裂,是法则层面的撕裂。
透过那道缝,我看到了外面。
虚空之中,浮着一座由齿轮和龙鳞拼接而成的高台。金属与生物组织融合得天衣无缝,像是某种古老文明和机械科技的杂交产物。
两个人站在上面。
一个穿着半机械化龙甲,披风猎猎,脸上带着冷笑。慕容白。
另一个全身覆盖银灰装甲,头颅呈菱形,眼睛是两盏蓝灯。机械文明首领。
他们面前悬浮着一杯酒,液体泛着冷光。
两人同时举杯。
“合作愉快。”机械声响起。
“三日后,主力抵达。”慕容白轻笑,“蓝星归你们清理,龙族秘宝,归我。”
“成交。”对方点头,“目标已锁定,时空囚笼启动成功。杨俊,将在里面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
画面清晰得刺眼。
我盯着慕容白的脸,拳头攥紧到指甲嵌进肉里。
原来是你。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
苏清雪死了,洛昭把自己烧成火种塞进我眼里,凌霜的枪意还在我的记忆里飘着——而你,站在这群人中间喝酒?
怒火烧穿了我的理智。
我不管什么代价了。
左手狠狠抓向左眼,指尖划过眼皮,直接抠进瞳膜边缘。血顺着指缝流下来,糊住视线。
可我不松手。
再用力一撕。
“啊——!”
一声闷吼从喉咙里挤出来。
整只左眼炸开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炸了。血雾喷出,在囚笼内形成一圈缓慢扩散的环状轨迹。可就在那一刹那,混沌之瞳彻底觉醒。
它不再受困。
它看穿了囚笼的本质。
这不是单纯的封锁,而是一个信号塔。每一层时间褶皱都在向外传递数据——我的状态、我的能力波动、我的弱点分析。
他们在观察我,像看实验台上的老鼠。
“你们……当我是畜生?”
我低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瞳中血光暴涨,卦阵残影重新凝聚,九道赤纹拼死旋转。我用最后的力气,把视野推到极限。
我要记住这个地方。
高台的位置,星域背景,跃迁通道的入口坐标……
全都被混沌之瞳刻进记忆。
就在这时,囚笼动了。
它感应到了我的窥探。
四周的空间开始收缩,像是有人从外面捏住了这个时间泡。压力瞬间翻倍。
我的右臂发出咔嚓一声,骨头碎成几截。紧接着右腿也塌了下去,关节错位,血从裤管里渗出来。
内脏像是被挤压的海绵,一口腥甜涌上喉头,我强行咽了回去。
不能吐。一吐就撑不住了。
我单膝跪地,左眼只剩一条血缝,可还在睁着。
“还没完。”我说。
系统提示突然跳出来:【检测到必死危机,是否启用“天算规避”功能?】
是!
念头刚落,身体猛地一轻。
三秒。
整整三秒,囚笼的锁定消失了。
我抓住机会,右手颤抖着抬起,在空中画了一道虚影。
凌霜的枪意。
哪怕只是一缕轮廓,我也要把它留下来。
“记住这个地方。”我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未来的自己听。
画完最后一笔,我主动切断了部分神经连接。痛觉被屏蔽,体温下降,心跳减缓。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在放弃一部分身体,只为让意识多活一会儿。
囚笼继续压缩。
胸口塌陷下去一块,肋骨断了至少五根。血液漂浮在身周,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红色圆环。
我抬头,透过破碎的瞳孔,最后一次看向那座高台。
慕容白正低头查看数据板,嘴角扬起。
他笑了。
我也笑了。
虽然脸上全是血,牙龈都裂了,但我真的笑了。
你想看我死?
那你可得盯紧点。
因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下一秒,空间彻底合拢。
我的右半身直接被碾成碎片,皮肉与骨骼化作血雾贴在囚笼壁上。心脏跳动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撕裂胸腔。
可我还醒着。
意识没散。
混沌之瞳的最后一丝光,在血泊中微微闪动。
像不肯熄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