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的伤口又抽了一下，比刚才更狠，像是有根铁丝在血管里来回拉扯。我低头看去，那块嵌进肉里的碎片正微微发亮，黑气顺着皮肤往上爬，已经到了肩膀。
我没动。
上一次这么疼的时候，是在矿坑底下被三条机械蟒缠住，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现在倒好，死没死成，反倒学会了怎么跟疼共处。
可这次不一样。
体内的龙魂突然躁动起来，不是平时那种隐隐的震动，而是像撞钟一样，一声接一声地轰。我的骨头开始发烫，皮肤表面浮出细密的裂纹，渗出来的血刚流出来就变成了金色。
“谁？”我抬起头，声音压得很低。
风停了，虫尸堆里没有一点动静。但我知道有人在看我。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直接钻进了脑子里。
“杨俊，你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住，还想去管蓝星的命运？”
那声音我听过，在古墓塌陷前，他逃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调子。
慕容白。
我眯起眼，紫瞳还没完全恢复，视野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出现了，站在半空中，一身白衣，脸上带着笑，手里捏着一块泛着幽光的鳞片。
半块龙鳞。
我认得那颜色，和我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你藏了这么久，就为了给我看这个？”我冷笑，“真身不敢露，投影倒是挺能装。”
他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开：“你以为你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熔岩之躯、紫瞳觉醒、星噬能力……哪一样是你本来就有？你不过是个容器，装着一条快死的龙魂，替它活着，替它战斗。”
我握紧拳头，右臂的伤口裂得更深，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你说我是容器？”我抬头盯着他，“那你呢？逃命的时候连裤子都不要，现在倒有脸站这儿讲道理？”
他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料到我会提这事。
但我没时间跟他扯嘴皮子。体内的龙魂越来越狂躁，胸口像被人用锤子砸，一下比一下重。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晃，像是站在悬崖边上，随时会掉下去。
“你在干扰它。”我咬牙，“你通过那块碎片，连上了我的经脉。”
他没否认，反而点了点头：“聪明。那块机械残片是我留的信标，没想到你自己把它按进了血肉。真是自找苦吃。”
我猛地一震。
难怪毒素扩散得这么慢，原来根本不是我在控制，是他在用碎片稳住毒性，不让它立刻致命——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你想让它炸了我？”我声音沉下来。
“不。”他摇头，“我想让你看清真相。你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个被选中的宿主，等龙魂彻底苏醒，你的意识就会被抹掉，连灰都不剩。”
我笑了。
笑得有点喘。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怕我继续往前走？”我抬起左手，指尖燃起一缕紫金火焰，“你要真那么确定我会死，干嘛还要跑？干嘛还要躲？”
他脸色变了。
几乎在同一刻，我感觉到体内龙魂猛然一挣，像是挣开了某种束缚。全身的裂痕瞬间扩大，熔岩从皮下溢出，地面开始融化。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龙魂活性异常↑↑】
【建议立即中断外部刺激】
我明白了。
他不是在告诉我真相，他是在刺激它。
我怒吼一声，调动星噬之力往经脉里压，试图把那股暴动的能量吞回去。可龙魂太强，每一次跳动都像雷击，震得我神志不清。
就在这时，他忽然抬手，把那半块龙鳞抛了过来。
我没接。
鳞片落在我脚边，发出一声轻响，光芒一闪即逝。
“等你们打败巨兽……”他的声音渐渐淡去，“会发现更有趣的东西。”
话音未落，投影已经消散。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耳边只剩风声。
不对。
太快了。
他不该这么轻易走。
我刚想抬头再看一眼，忽然察觉到一股寒意从侧面袭来。
是苏清雪的方向。
我猛地转头，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星霜剑横在胸前，剑尖直指我的咽喉。
我愣住了。
她的眼神不对，空得吓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脚步很稳，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剑锋始终对准我的脖子。
“苏清雪！”我喊了一声。
她没反应。
距离越来越近，我能看见剑刃上的霜花在蔓延，冰冷的气息扑在脸上。
我动不了。
不是因为怕，而是体内的龙魂还在暴动，双腿像灌了铅，稍微一动就可能彻底失控。我只能看着她逼近，看着剑尖离我的喉咙越来越近。
三寸。
剑尖停住了。
不是她收手，而是整把剑突然被一层极寒冰霜包裹，从剑格到剑尖，瞬间冻成了一根冰柱。连带着她的手也被封住，动弹不得。
她站在那里，眼神依旧空洞，但身体僵住了。
我喘着气，盯着那把被冻结的剑。
这不是她的动作。
如果是她想杀我，不会停。如果是她被人操控，也不会自己停下。
那这冰……
是谁冻的？
我慢慢抬起右手，摸了摸脖子前面的空气。指尖碰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冷得刺骨。
这寒气，来自剑本身？
还是说……
剑在保护我？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右臂的碎片又是一阵猛抽。龙魂再次咆哮，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强行撑住，咬破舌尖才让意识清醒了一瞬。
我盯着苏清雪，声音沙哑：“你现在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没动。
但那层冰霜，似乎又厚了一分。
我慢慢抬起左手，紫瞳勉强亮起一丝光，扫向星霜剑。
剑身内部有东西在流动，不是单纯的寒气，而是一种极细的银线，像是某种符纹，在冰层下缓缓运转。
而且……频率和我体内的星噬之力有点像。
我忽然想到什么。
上一次星霜剑失控，是在古战场外，她差点杀了我。那次是因为剑灵感应到了龙魂的威胁。
现在呢？
是不是……又感应到了？
所以它自动冻结，阻止主人出手？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苏清雪现在的状态……
到底是谁在控制她？
我正想着，脚下忽然一热。
低头一看，那圈契约纹路又亮了，从我和苏清雪之间延伸出来，一直通到她脚下，像是活的一样，缓缓跳动。
就像……在回应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右臂的碎片猛地一震。
龙魂彻底爆发。
全身的裂痕炸开，熔岩喷涌，我整个人被逼得后退两步，单膝跪地。视野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轰鸣。
可就在意识即将断掉的瞬间，我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我体内传来的。
一声低沉的哀鸣。
像龙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