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往下掉。
身体被一股力量拉着，速度快得根本停不下来。耳边不是风声，是那种金属管道里电流窜动的响，一阵一阵往脑子里钻。眼睛睁着，但看不清东西，全是乱晃的光条和影子。
等视野稳了点，我才看清周围。
头顶没有天，是一片黑乎乎的虚空，远处有些光点，排得很整齐，不像星星。脚下也没有地，只有大大小小的金属块飘在空中，有的上面还长着骨头一样的东西，灰黑色，刻着纹路。
这些纹路我见过。
战舰底下那根龙骨上就有。
我伸手抓了一把空气，体内熔岩之力顺着经脉冲到掌心，猛地一压。一股热流炸开，借着反推力，我一脚踩上旁边一块斜着漂的残骸。
站住了。
脚底传来冰凉的触感，金属表面带着锈迹，踩上去有点滑。我低头看了眼，这玩意儿像是某种装甲板，边缘卷曲，断裂处露出里面的结构，像血管一样缠在一起。
我松了口气。
活下来了。
可苏清雪呢？
我立刻抬头四下扫。刚穿越那一下太猛，她要是没跟紧，可能就被甩出去了。我一边盯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轻。
突然，我在一块竖着的残骸侧面看到了一道痕迹。
白色的，细细的一线，从上划到下，像是剑锋擦过去的。
冰痕。
我认得这个。
她来了。
我心里那根绷着的弦松了一截。人没事就行。她能追上来，说明至少没在时空裂缝里出问题。
我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个大圈，由无数残骸拼成，围成环形，中间空着。再远一点，有光源，红黄混着，一闪一闪，像是从什么东西内部透出来的。
我绕着环走了一段，发现入口在侧面。一道裂口，刚好够一个人通过。靠近的时候，空气中多了层东西，看不见，但皮肤能感觉到阻力，像穿过一层水膜。
刚踏进去，眼前就亮起几道淡蓝色的线。
半透明的网状结构横在通道里，贴着墙壁延伸进去。我没敢碰，退后半步，那网也没动。
系统这时候弹了出来，界面比平时暗，字也少：
【检测到未知防御机制】
【建议规避】
废话，谁不知道要躲。
我想了想，抬手用指尖在胸口虚画了个符号。血早就干了，但动作还记得。这是以前和洛昭执行任务时用的避煞法，她教的，说是能骗过一些老式警戒系统。
画完那一瞬，眼前的光网动了一下，往左偏了三寸，露出一条缝。
我直接钻过去。
里面空间一下子变大。地面还是那些金属块拼的，但平整了些，踩上去声音更闷。往前几百米，就是光源的来源。
一座雕像。
太大了。
站着的， humanoid 形状，但脑袋是龙首，身上覆盖鳞甲，右手举着一把断剑，左手按在一颗悬浮的心脏上。心脏在动，一下一下，整个空间都在震。
我站在原地没动。
识海开始发烫，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敲钟。每走一步，那种震动就越强，耳朵里嗡嗡响，太阳穴突突跳。
系统又跳出来：
【检测到高维法则残留】
【建议停止靠近】
我不理它。
继续往前。
走到一半，我停下，闭眼，脑子里想起一句话。
“这次……算对了。”
是洛昭的声音。
她说完就没了，那天火光冲天，她站在最中心，笑了一下，然后散了。
可现在，这句话一出现，脑子里的杂音就弱了。那股压迫感像是退潮一样，慢慢下去了。
我睁开眼，右眼龙瞳自动激活，紫光直射雕像面部。
表面风化严重，全是裂纹，但龙瞳能看穿。我盯着它的额头，那里嵌着一块碎东西，红色的，边缘不规则，像是摔坏的盘子。
卦盘。
和洛昭当年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喉咙动了一下。
没死。
至少她的东西还在这里。
我快步走到雕像底座前，蹲下，伸手摸那块基座。金属和骨头混合的材质，冰凉，但指腹碰到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很淡。
像是雪后的空气，干净，冷。可里面又夹着一点焦味，像是烧到最后的纸，快要化成灰的那种。
我呼吸一顿。
是她。
这气息我不会认错。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她靠在墙边，衣服破了，手里捏着半块碎卦盘，笑着说：“照顾好这个疯子。”
然后她就没了。
我以为她是任务失败，魂都没留下。但现在，她的印记出现在这种地方，连气味都还在……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手掌按在底座上没动。
心跳和雕像心脏的节奏慢慢重合。咚、咚、咚。每一次跳动，我都感觉有东西往我身体里渗，不是能量，也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执念。
她想让我来。
不然不会留这么多线索。
战舰里的龙骨，符文对应胸口的印子；时空回溯时的画面，荒原、巨塔、她扔出黑骨的动作；还有现在这座雕像，心脏在跳，卦盘嵌在额头——全是在等我看见。
这不是战场。
这是个局。
但我已经进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我回头。
是冰霜落地的声音。
苏清雪站在环形门那边，离我大概五十米，手里握着剑，剑尖朝下，地上有一小片白霜正在扩散。她头发有点乱，肩膀微微起伏，应该是刚经历完穿越还不稳。
看到我回头，她抬眼，目光直接对上。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也没问发生了什么，而是提剑往前走了几步，站定，环顾四周。眼神冷静，但能看出她在警惕。
我转回头，看着雕像的心脏。
“她还在这里。”我说。
苏清雪没接话。
但我听见她脚步动了，朝这边走来。
越靠近雕像，空气越沉。我能感觉到体内龙魂在躁动，熔岩之力也在升温，两条力量在经脉里自行运转，像是要冲出去。
我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紫金光芒从皮肤下透出来，双龙虚影缓缓浮现，一红一蓝，盘旋而上，绕着我和苏清雪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身后。
她看了我一眼。
我盯着雕像心脏的位置。
“我们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