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内的气息忽然变了。
不是冷,也不是热,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像是整片海都压在胸口。我往前迈的那只脚还没完全落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一晃,差点跪下去。
“别动!”我低吼一声,抬手往后一拦。
苏清雪收势极快,剑尖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就停住。洛昭已经退了两步,靠在一块凸起的石台上,脸色比刚才更白。慕容白喘着粗气,一只手还撑着那根断裂的龙骨柱,指节泛青。
我们四个人就这么僵在原地,盯着前方。
百丈长的黑色龙骨悬在半空,像一具被钉死的远古巨兽遗骸。九道泛着幽蓝光泽的锁链从四面八方贯穿它的四肢、脊椎和头颅,每一根都比水缸还粗,表面流转着暗纹,时不时闪出一道刺目的光。
“这玩意儿……是活的?”苏清雪声音压得很低。
“不。”我眯着眼,法则感知悄然展开,“它早就死了。但锁链还在运转。”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抖,冰剑轻挥,一道寒气直奔最近的锁链而去。可那冰息刚碰上链条,就像撞上了一堵墙,猛地反弹回来,擦过她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她没叫,只是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红。
“别试了。”我走过去,伸手拦在她面前,“这不是防御阵,是镇魂枷。它防的不是外人进来,是怕里面的东西醒过来。”
洛昭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最后几块铜钱残片,拼在掌心:“那咱们现在算不算闯进坟头蹦迪?”
“差不多。”我咧了下嘴,“但坟主可能还没彻底凉透。”
她翻了个白眼,随即闭上眼,指尖渗出血珠,滴在铜钱上。龟甲碎片贴上额头,她开始低声念咒。
空气瞬间凝滞。
三枚残钱缓缓浮起,在她掌心旋转。可还没等掷出,空中突然浮现三个虚影字——
**非时、非人、非法,不可启。**
下一秒,铜钱炸开,碎成焦黑渣子,簌簌落下。
洛昭闷哼一声,往后一仰,被苏清雪扶住肩膀。
“又来?”我皱眉,立刻张开吞噬,将那些散逸的能量残流吸进体内。系统轻轻震了一下:【捕获碎片信息:需纯血引契、双器共鸣、断命为祭】。
我转头看向另外三人:“三个条件。第一,血脉;第二,兵器配合;第三……得有人豁出去。”
“豁出去?”苏清雪冷笑,“你是说牺牲?”
我没吭声。
这种地方,从来不会写“欢迎光临”,只会标价码。
正说着,慕容白突然踉跄上前,右手直接按在其中一道锁链上。
“你干什么!”我冲过去想拉他,可一股劲风迎面撞来,硬生生把我逼退三步。
他的手掌贴在锁链的瞬间,那幽蓝的光骤然变红,链条上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顺着金属表面爬进他手臂皮肤之下。黑色字符在他皮肉里浮现,比之前他在家族禁术里用的那些古老得多,也完整得多。
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额头青筋暴起,却咬牙不肯松手。
“系统!”我在心里喊,“检测到什么?”
【高维血脉共振,风险等级:极高】
“放他下来!”苏清雪拔剑就要砍链,被我一把拽住。
“不能动!”我说,“这不像封印反噬,倒像是……认亲。”
洛昭扶着石台站起来,盯着慕容白的手臂:“你们家祖传的纹身,什么时候能刻进骨头里了?”
慕容白抬起头,嘴角溢血,眼神却清醒得吓人:“这不是封印……是我们家的‘承龙枷’。”
他喘了口气,声音沙哑:“只有慕容嫡系之血,才能激活它的真正功能。我爹临死前说,我们不是掌控者……是看守人。”
全场静了两秒。
“所以你们一家子天天搞自残仪式,就是为了看个骨头?”苏清雪语气冷得能结霜。
“不止是看。”我盯着那龙骨深处,“你们感觉不到吗?它在呼吸。”
三人同时一怔。
确实,每隔七秒,那具龙骨就会轻微震颤一次,像是心脏跳动。锁链随之发出低频嗡鸣,整个空间都在共振。
“你说它是死的,可它有生命信号。”洛昭看着我,“你的法则感知,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闭了闭眼,把刚才捕捉到的信息理了一遍:“锁链用的是复合型法则,空间、时间、生命三种混在一起。最诡异的是时间那一块——它不是在封锁现在,是在压制‘未来的某个节点’。”
“什么意思?”苏清雪问。
“意思就是。”我睁开眼,“这龙骨不是被关在这里,而是被‘卡’在这里。它本该在几百年前就消失,或者醒来,但被人用时空手段强行定住了。”
“谁干的?”洛昭问。
“不知道。”我摇头,“但能做到这种事的,绝不是人类。”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苏清雪盯着那龙骨的眼窝,忽然道:“它的眼睛位置……是不是空的?”
我顺她目光看去。
原本应该是眼眶的地方,现在有两个凹陷,漆黑如墨。可就在我们注视的时候,那黑暗里似乎有东西一闪——像是瞳孔收缩了一下。
“动了。”慕容白喃喃。
没人接话。
良久,洛昭开口:“三个条件,我们现在能凑几个?”
“血脉有。”我指了指慕容白,“他就是钥匙。”
“兵器呢?”苏清雪握紧剑柄,“你说双器共鸣,是指我和她?”
“不一定非得是你们。”我看向洛昭,“卦盘虽碎,但残片还能用。你的卜算之力,也算一种‘器’。”
“所以只要我和她联手,就能触发第二个条件?”
“理论上。”我说,“但第三个——断命为祭,才是最难的。”
“必须死一个人?”她问。
“不一定非得是咱们。”我盯着那龙骨,“也可能是让它死一次。”
“你疯了?”慕容白猛地抬头,“这东西要是真醒了,整个海域都得塌!”
“所以我才说‘断命’,不是‘放生’。”我抬起手,掌心燃起一小簇蓝焰,“如果能找到它命脉所在,用足够强的能量切断那一瞬的生命连接,说不定能让封印重启。”
“听上去像给死人做心肺复苏。”洛昭苦笑。
“差不多。”我点头,“只不过这次,是我们给‘还没死透’的家伙断气。”
苏清雪突然问:“如果三个条件都满足,会发生什么?”
“两种可能。”我看向那龙骨,“要么,彻底封死它;要么……解开一部分,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追问。
我沉默了一瞬。
“答案不在门外。”我说,“在它骨头里。”
慕容白艰难地撑着地面站起来,右手仍贴在锁链上:“我有个问题。”
“说。”
“既然我是看守人……那上一任看守人,去哪儿了?”
话音落下,锁链忽然剧烈震动,一道暗红色的光顺着链条窜上龙骨脊椎,在某节骨头上停留了几秒。
那里,刻着一个名字。
**慕容渊**。
“我爹……”慕容白声音发抖,“他的名字,怎么会在上面?”
没人回答。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时,洛昭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焦黑的铜钱碎片,翻过来一看,背面竟浮现出一行小字:
**血启门,器破障,命换命。**
她抬头看我:“这不是提示。是警告。”
我盯着那行字,刚想说话,突然感觉脚下一阵震动。
低头一看,石板缝隙中渗出一丝丝暗金色液体,像是血,却又带着金属光泽。它们自动流向龙骨底部,汇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一座倒悬的宫殿,悬浮在海底深渊之上。
“这地方……”我喃喃,“不止一层。”
苏清雪忽然抬剑指向龙骨腹部:“那里!裂开了!”
众人望去。
果然,那具庞大的骨架中央,一根肋骨正在缓缓移位,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洞口边缘,缠绕着一缕极细的金线,像是某种封印的余烬。
我一步上前,蓝焰护体,伸手探向那孔洞。
指尖刚触到金线,脑海中轰地炸开一段画面——
一片燃烧的星空下,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盘踞在大陆尽头,背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那人回过头,面容模糊,但左手戴着一枚青铜指环,纹路与慕容家的族徽一模一样。
画面一闪即逝。
我猛地抽手,掌心已被金线割出一道血口,鲜血滴落在地,恰好落在那暗金色的液滴上。
滋的一声,血与液融合,瞬间蔓延成一行古字:
**慕容之后,持血而来,方可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