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那道墨线刚沉下去，我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脑子里那个坐标像钉子一样扎着，甩都甩不掉。
“你刚才怎么了？”洛昭声音紧了一拍。
我没答，低头盯着手心。刚才那裂缝碰上的瞬间，吞噬系统自动激活了，但不是吸收能量，而是被灌进去一段信息流——杂乱、冰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信号。
“有点东西进来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得理一理。”
苏清雪站在我侧后方，剑没出鞘，但手一直搭在柄上。慕容白靠在石柱边，脸色发青，额角又渗出血丝。他这副样子撑不了多久，可眼下也没地方让他躺下休息。
我盘腿坐下，闭眼，把注意力全压进识海。
记忆碎片自动翻出来。之前吞他烙印时拿到的三段画面重新过了一遍，前两段还是老样子：黑屋、阵法、黑晶入体。但第三段……赵天虎站在天梯底层那会儿，背景墙上有一排逆向刻痕。
以前没注意，现在回放，那纹路走向和天梯本身的能量脉络完全相反。
“精神抗扰”这能力还真不是摆设，以前看这些画面总像隔着层雾，现在脑子清得能数清每一道符文转折。
我顺着那逆向纹路反推，结合慕容白说的能量导引路径，脑子里拼出三个可能的节点位置。其中一个，在归墟阁方向；一个在海底坐标的正上方；最后一个，就在这天梯结构最深的一层。
“得去看看。”我睁眼。
“看什么？”洛昭问。
“篡改法则的地方。”我说，“天梯本来是试炼用的，现在变成抽能源的泵，肯定有中转点。我要找那个核心。”
“你疯了？”苏清雪皱眉，“你现在连站稳都费劲，刚才那股信息差点把你神魂冲散。”
“所以我才要趁还记得清楚的时候去。”我活动了下手腕，蓝焰在经脉里缓缓流动，比之前听话多了，“而且我有个新技能——空间跳跃，虽然第一次用歪了，但第二次应该能准点。”
“你应该先调息。”她语气没松。
“等不了。”我看向海面，“那墨色扩散得越来越慢，说明它在蓄力。我们越晚动，就越被动。”
慕容白忽然咳嗽两声：“你要去……就去最底下那个点。那里以前是家族祭坛，后来封了。如果真有人动手脚，一定会选那儿。”
我点头，起身站定，深吸一口气。
“准备好了告诉我。”洛昭掏出一枚铜钱捏在指间，“上次你跳偏，是因为没有定位锚。这次我给你个参照物。”
我笑了笑：“行，来吧。”
她手腕一抖，铜钱飞出，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稳稳插进前方石缝里。黄铜在微光下闪了一下。
我闭眼，调动体内那股新生的空间感知。脑海里浮现出周围的空间褶皱，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目标点锁定，轨迹推演——这次不能出错。
心念一动，身形瞬间消失。
再睁眼时，人已经站在一片悬浮的六棱晶台上。
四周虚空漆黑，脚下石板泛着暗紫色微光，表面布满断裂的铭文，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过。正中央一根能量柱静静立着，内部有气流旋转，但方向不对——本该向上汇聚的灵流，竟在往下沉。
“果然被改了。”我低声道。
还没走近，一股阻力迎面撞来。面前浮现一层透明屏障，上面紫黑色能量蛇一样游走。我伸手试探，指尖刚碰到，左臂的冰纹突然发烫，蓝焰自动窜起，像是闻到了同类气息。
我迅速收手后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破空声。洛昭的铜钱穿过虚空，精准落在我脚边，稳稳插入晶台裂缝。
“定位成功。”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水底传上来的，“你能听见吗？”
“听得见。”我回了一句，“这儿有屏障，硬闯可能会触发反制。”
“让我来。”苏清雪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下一秒，她凭空出现在我身侧，双剑已出鞘一半。寒气顺着她脚步蔓延开来，晶台边缘结出薄霜。
她抬手，一缕极寒剑气缓缓探出，贴着屏障边缘滑过去。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咔。”
一声轻响，屏障裂开一道细缝。
就在那一瞬，三枚旋转的符文从能量柱顶端浮起，呈三角围住中心，开始逆向流转。原本平稳的灵流猛地加速下沉，整个晶台微微震颤。
“就是它们！”我喊，“在倒抽天梯的能量！”
“打不破。”苏清雪收剑，眉头皱紧，“外壳会自愈，刚裂的缝已经合上了。”
慕容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来：“十息一次……精神震荡……躲不开的话，意识会被慢慢磨碎。”
我回头看去，他人还没到，但意识已经透过某种联系投射过来，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洛昭！”我提高音量，“能不能算出哪个最弱？”
沉默两秒，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南角那个，波动频率和其他两个差了一拍。可能是突破口。”
我点头，抬起左手，主动催动冰纹残余感应。那玩意本来是禁术留下的痕迹，但现在反而成了共鸣器。
果不其然，随着我释放一丝相似能量，东南角那枚符文突然光芒暴涨，旋转速度加快，外壳出现细微龟裂。
“就是现在！”我吼。
苏清雪眼神一凛，双剑合一，寒气凝于一点，整个人往前踏半步，剑尖直刺符文背面。
“砰！”
冰晶炸裂声炸开，那层防护壳应声崩解。
符文本体暴露出来。
我冲上前一步，看清了上面刻的图腾——
九曲星河纹。
弯弯曲曲的线条环绕成环，中间一点星芒未灭。那是慕容家的族徽，只有嫡系血脉才能激活的传承印记。
“操。”我低声骂了一句。
“不可能……”慕容白的声音颤抖，“这纹路……只有家主和长老会才能接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拿你们家族的东西做了手脚。”我说，“而且不止一道。这三个符文，估计都是用族内秘法刻的。”
洛昭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爹当年失踪，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
慕容白没说话，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失焦。
我盯着那残破符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我能吞。”我说，“刚才那层外壳碎的时候，有能量溢出。吞噬系统提示可以吸收残余波动。”
“风险太大。”苏清雪拦在我前面，“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
“但我们没别的路。”我看她一眼，“要是不搞清楚能量流向，就算找到归墟阁也白搭。这玩意在持续导流，每分每秒都在削弱海底封印。”
她抿嘴，没再阻拦。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向那枚破裂的符文。
【吞噬启动】
一股混着腐朽与星尘味的能量涌入经脉。眼前骤然一黑，随即无数画面炸开——
一条隐秘通道贯穿天梯底部，连接三处节点；
能量柱下方埋着一块黑色晶碑，上面刻满逆转咒文；
最后的画面，是一个背影站在归墟阁深处，手里拿着一把镶嵌星纹的钥匙，轻轻插进地面凹槽。
系统提示跳出：【解析完成：能量回路图已生成】
【检测到多重身份权限标记——持有者需具备慕容氏血脉+长老会信物】
我猛地抽手，呼吸急促。
“我知道怎么走了。”我抬头看向其他人，“三条通道里，只有一条通核心。入口在祭坛废墟下面，得用家族信物才能开。”
“我有。”慕容白沙哑开口，“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一直藏着，没被搜走。”
“那就用你的血开门。”我说，“但我们得快。这符文刚破，对方肯定察觉了。”
苏清雪忽然抬手，剑尖指向晶台边缘。
那里，原本断裂的铭文正在缓慢蠕动，像是被什么力量重新连接。
“它在修复。”她说。
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道裂痕。
指尖刚碰上，那纹路突然一颤，随即渗出一滴暗红色液体，落在晶台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液体顺着裂缝往深处流，速度极快。
我猛地缩手。
那滴红液，不是血。
是某种活的东西，正顺着破损的符文系统，往地底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