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点痒意越来越重，像是有根细线从皮肤底下往外钻。我盯着那块慢慢扩散的黑斑，呼吸都放轻了。
帐篷里没人说话。苏清雪还在外面守着，剑横在腿上，影子斜斜地压进帐帘。洛昭坐在我对面，一直没动，可我知道她在看我手臂上的变化。
她忽然起身，把怀里那几块龟甲全倒在了地上。
“你要干嘛？”我问。
“算清楚你是怎么被盯上的。”她声音很稳，但手指有点抖，“蛊虫敢认你，说明它背后有人布局。我不信什么‘随机选中’。”
“别。”苏清雪掀帘进来，脸色冷得像霜，“卦象逆天而行，反噬伤身。你刚才已经测过一次，再算，命都要折进去。”
洛昭低头看着龟甲碎片，嘴角扯了一下：“他都能拿命赌，我算一次，又何妨？”
我没拦她。不是不想，是知道拦不住。这女人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上次为了查赵天虎背后的势力，她连烧三枚本命卦，差点把自己烧成白痴。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下覆在龟甲上方。空气突然沉了下来，连风声都小了。
我盯着她，心跳不自觉跟着她的呼吸节奏走。
一下，两下……
第三下吸气时，她猛地睁眼，双手一压！
龟甲腾空翻转，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啪啪落地。
第一块稳稳立住，纹路清晰。
第二块偏了半寸，边缘裂开一道新缝。
第三块刚触地，就“咔”地炸成两半，裂缝直穿中央符文，像被人用刀劈过。
洛昭没停，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剩下的残片上。血珠落在裂痕处，竟像活物般顺着纹路游走，最后汇聚成一个扭曲的符号。
她瞳孔一缩，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晃了晃。
“洛昭！”我往前倾身，却被苏清雪伸手挡住。
“别碰！她在强行追溯蛊源，你现在过去会干扰卦象，让她心脉撕裂！”
我瞪她：“那你告诉我现在能干啥？坐着看她送死？”
话音未落，我手臂上的黑纹猛地一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鼓起一条棱线，顺着血管往上爬。
洛昭脸色刷白，却仍死死盯着龟甲，嘴唇微动，念出几个字。
没人听清她说什么。
下一秒，所有龟甲同时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纹路，和之前裂痕连成一张网，像是某种古老阵法被激活了。
她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够了！”苏清雪伸手要去抓她肩膀。
洛昭甩开她，双手再次拍向地面，吼了一声：“给我——显！”
轰！
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东西在龟甲内部崩解。碎片四溅，其中一片擦过我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口子。
洛昭仰头倒下，我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将她接住。
她软在我怀里，嘴唇发青，鼻尖全是冷汗，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右手还紧紧攥着一块沾血的龟甲，指节泛白。
“洛昭！醒醒！”
没反应。
我抬手探她鼻息，凉得吓人。
“她心脉受损，气血逆行。”苏清雪蹲下来检查，眉头锁死，“强行用血祭卦，等于拿命换答案。再晚十秒，她就救不回来了。”
我低头看她，胸口一股火直冲脑门。
不是愤怒，是烧。
那股从赵天虎那里吞来的火焰，本来被我压在丹田，此刻却像闻到血腥的野狗，疯狂往上窜。经脉像被烙铁烫过，指尖瞬间焦黑，掌心冒出赤红火苗。
“杨俊！”苏清雪往后退了半步，“冷静！你现在靠近她，只会让她体温更低！”
“谁准你替我算命了？！”我吼出来，声音都变了调，“谁让你拿命来填我的坑？！”
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火焰顺着我后背蔓延，帐篷顶开始发黄、卷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就在这时候，脑子里“叮”地一声。
【检测到预言之女生命垂危，情绪剧烈波动，触发隐藏任务——‘逆命之火’：保护卜卦者存活超过24小时，奖励未知。】
我愣了一下。
系统从不开这种带“未知奖励”的提示，除非是那种能改命的级任务。
可现在没空想这些。火焰已经冲到喉咙口，咽下去是灼烧，吐出来就是毁灭。
我一手抱住洛昭，另一只手狠狠砸向地面。
砰！
水泥地裂开蛛网状的缝，碎石飞溅。疼痛让我脑子清醒了一瞬，赶紧调动系统界面，把体内乱窜的火焰往四肢导。
左腿、右腿、双臂……
可这火有了意识似的，刚被推出去一点，立刻反扑，顺着脊椎往上爬，目标明确——心脏、大脑。
“你不该碰她……”我听见自己开口，声音低得不像人声，“杀了她，火就自由了……”
苏清雪拔剑出鞘一半，却又停下。她站在我面前，眼神复杂：“杨俊，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没答。
因为我快记不清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泛红，呼吸像拉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体内的火和蛊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争斗，现在它们联手对付我。
我跪在地上，单手撑地，另一只手仍护着洛昭。额头抵着她冰凉的额头，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我不许你碰她……也不许我疯……”
可身体已经不受控了。火焰从七窍往外冒，眼眶发烫，耳朵嗡鸣，视野边缘开始扭曲。
苏清雪退到帐口，剑尖指着我，却不敢再近一步。
我能感觉到她在怕。
怕我杀了她，也怕我毁了洛昭。
“你要死一次……”洛昭忽然喃喃了一句，眼睛没睁，嘴唇 barely 动着，“东南……有门……但你要死一次……”
话没说完，她又昏过去了。
我怔住。
她说什么？
要我死一次？
我低头看她，血从嘴角流到脖颈，浸湿了衣领。那块龟甲还攥在她手里，裂痕像地图上的断河，指向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火焰在体内咆哮，催我动手，催我毁灭。
可我就这么跪着，抱着她，一动不动。
直到眼角渗出的不再是泪，而是带着火星的液体。
直到呼吸每一次都像在吞炭。
直到我听见自己笑了一声，低沉、沙哑，充满恶意。
“杀光他们……就自由了。”
身体没动，可气息已经变了。帐篷里的温度飙升，布料开始自燃，火星飘在空中，像萤火。
苏清雪握紧剑柄，脚跟微微后移，准备随时出手。
我坐在火中，抱着昏迷的人，瞳孔彻底变红，像两盏点燃的灯。
指尖轻轻抚过洛昭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个疯子。
下一秒，五指收紧，指甲陷进掌心，焦黑的皮肉裂开，鲜血滴在她衣服上，滋啦作响，冒起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