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玻璃碎片还闪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的碎星,每一片都映出战太狼紧绷的侧脸。
他站在碎片中央,指节还泛着用力后的青白,声音像从磨石上碾过,一字一顿都带着涩意。
“你们在青青草原追着蝴蝶跑的时候,”他垂着眼,视线落在那些锋利的碎片上,仿佛能透过它们看见遥远的过去,“我正缩在天涯海角的礁石缝里,听海浪把石头啃得咯吱响。”
“你们晒着太阳分青草蛋糕,我在暴雨里找能避雨的山洞;你们对着月亮唱歌,我只能对着它嚎——那不是什么威风的狼嚎,是怕黑,是想我爹娘在哪儿,想我弟弟是不是也在哪个角落挨饿。”
最后几个字落下来时,像块冰砸进篝火里,滋滋地冒着凉气。
喜羊羊他们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一团,谁也没再说话。
懒羊羊攥着衣角,刚才还亮晶晶的眼睛耷拉下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战太狼……对不起啊,我们……”
“都怪我们不好,”暖羊羊往前挪了半步,声音温温的,却带着愧疚,“不该提起这些让你难受的。”
美羊羊也轻轻点头,睫毛垂着:“是我们太莽撞了。”
战太狼沉默了片刻,喉结动了动,忽然低头看向那堆镜子碎片。
曾经映出年少身影的镜面已经彻底散了架,只能勉强拼凑出几个破碎的光斑。
他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玻璃碎裂的脆响。
“罢了。”一声长叹混在风里,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别的什么,“陈年旧事,早该被风吹走了。”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又掠过喜羊羊他们,最后望向远处黑沉沉的树林。“现在要紧的是找齐碎片,把喜羊羊与灰太狼送回去,让一切归位。”
说完,他没再停留,转身便朝着游乐园其他地方走去。
七彩的霓虹灯管在游乐园的钢架上蜿蜒,像一条流动的光河,把夜空染得斑斓。
战太狼的身影穿行在旋转木马的音乐和过山车的呼啸之间,战靴踩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沉稳的回响。
他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搭建的新场馆——钢筋骨架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工人们的吆喝声隐约传来。
“基建狂魔么……”他低声嗤笑一声,嘴角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脚下的科技城从一片空地到拔地而起,再到这座能让所有动物都惊叫雀跃的游乐园,确实只用了十天。
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掘地三尺也要把喜羊羊和灰太狼找出来,顺便……给这片草原添点生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手套,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忽然顿住脚步。
不远处的哈哈镜折射出扭曲的人影,倒让他想起了时间长廊里的那面镜子。
“那镜子是按我的设计改的,”他挠了挠鬓角,眉峰微挑,“录入相貌就能出现过去未来的样子……倒也算个得意之作。”
脑海里闪过父母的样子。母亲站在镜前时,鬓角的碎发被灯光染成暖金色,未来影像里的她依旧笑着,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温柔,丝毫未改当年的风姿;
父亲则是板着脸挺腰站着,未来的影像里脊背依旧笔挺,眼神锐利如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映在玻璃幕墙上的影子——高大的身形,紧实的线条,眉眼间的锐利和当年别无二致。
岁月这东西,好像格外厚待他,又好像格外苛刻,把所有风霜都刻进了骨里,却不肯在皮肤上留下半分痕迹。
“不可一世的战狼联盟领袖么……”他扯了扯衣领,继续往前走。手套上的屏幕忽然亮起,淡蓝色的光点在地图上闪烁,指示着向心石碎片的方位。
他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目光却被不远处的过山车轨道勾了过去。
轨道像一条钢铁巨龙盘旋在半空,此刻正载着尖叫的游客俯冲而下。战太狼的脚步慢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柔软。
“小灰灰那小子……”他低声呢喃。
还记得游乐园刚建成时,小灰灰总是闷闷不乐地坐在旋转木马上。
他把那孩子抱上过山车,启动的瞬间,小家伙果然吓得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发颤:“大伯,我怕……”
“怕就抓好了。”他当时用胳膊圈住那小小的身子,声音放得很柔,“有我在,掉不下去。”
过山车冲上最高点时,风灌满了衣襟,小灰灰的哭声变成了带着哭腔的笑。
后来每次来,这孩子都会拉着他去坐海盗船,非要比谁喊得响。
那段日子啊……战太狼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轻轻吁了口气。
那段时间喜羊羊和灰太狼失踪,父母下落不明,草原上的气氛沉得像块铅。
唯有在游乐园里听着小灰灰的笑声,才能觉得心里那块最硬的地方,软了那么一瞬。
手套上的光点又闪烁起来,提醒着他还有任务在身。
战太狼收回目光,大步朝着光点指示的方向走去,背影在霓虹灯下被拉得很长,一半浸在热闹的光晕里,一半藏在未散的回忆里。
套圈摊的彩灯还在滋滋地闪,塑料圈散落一地,滚到喜羊羊脚边。
他盯着那面忽明忽暗的镜子——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镜面里的影子正扭曲着膨胀,赫然是象星石碎片附身后的模样。
“碧蓝战狙!”喜羊羊低喝一声,手腕翻转,冰蓝色的武器已握在手中,瞄准镜的十字稳稳锁在镜子怪身上。
“哎哎哎!不能打!你要干什么?别打坏了我的奖品。”摊主是只穿着西装的狐狸,急忙挡在喜羊羊面前,不让他攻击。
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镜子怪“哐当”一声撞开旁边堆着的礼品,直接一溜烟开始逃跑。
“别跑!”喜羊羊拨开狐狸摊主,脚下发力追了上去。碧蓝战狙的凉意贴着掌心,耳边是过山车的轰鸣和游客的惊叫,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咬着前面的镜子怪。
镜子怪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挂着“惊吓屋”牌子的建筑里。
门帘被它带得翻飞,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隐约传来假骷髅的嘎嘎声。喜羊羊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自己合上,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只剩下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黑暗里碰撞。
而此时,游乐园的铁门外,一个高瘦的黑色身影立在那里,金属关节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双手各握着一把巨大的钻头,锯齿状的刃口闪着寒芒,转动时发出低沉的嗡鸣。
“找到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目光穿透游乐园的彩灯和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惊吓屋的方向。
钻头的嗡鸣陡然拔高,仿佛要在这世界撕开一道锐利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