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二分，机房的冷风像潮上来的夜。迟望把连帽衫的帽檐压低，屏幕前的代码像一阵阵轻微的雨。他把**“数据经纪人黑市”的入口一层层剥开：洋葱路由、跳板、一次性邮箱、混淆代理，最后落在一个看上去“极其干净”的页面：“样本库·高净值画像”**。
“干净就是最大的脏。”安然坐在旁边，指关节顶着杯口，“接口写得像教科书，日志却被截断，回执一行都是‘N\/A’。”
“所以我们给它写回执。”迟望把手移到键盘中央，“不可见水印发车。”
他把自己写的工具命名为Inkfish——墨鱼。每一个导出的样本都被裹上一道不可见水印：
第一层是像素级相位扰动，人眼不可见，模型特征会“轻微侧偏”；
第二层是时序戳，把导出时刻与一次性密钥压进了图片边缘的空白；
第三层是回执签名，用对照链接的只增不改日志做散列盐值。
“对象？”安然问。
“黑市流转样本集#S-Δ。”
“编号？”
“Inkfish—a.07。”
“期限？”
“d+3，等他们带着水印自己来敲门。”
迟望把三十份“投喂样本”丢进黑市，定价压低到“新手友好”。样本看起来是某地城改项目的中产画像，每一张“标签云”都在“无关紧要”的角落里多了两枚看似随机的点——水印。
“他们会来吗？”安然问。
“他们一定会来。‘低价、完整、可扩展’，这就是诱饵。”迟望往后一靠，“‘渤海’如果在，就会来。”
“‘渤海’是谁？”裴念靠在门框上，端着咖啡，脚尖点了点地板。
“黑市里一个老Id，靠模型‘补齐’缺口赚钱。我们在会所链上看过他的指纹——广告位权重词与城改评估词的重合度高得让人牙痒。”
“他是把‘算法’当‘绳子’的人。”安然说。
——
中午十二点零九分，Inkfish后台一个微小的绿点亮了一下。
“S-Δ_013：导出→第三方容器→二次变换。”
迟望眯起眼：“来了。”
他把绿点后面的三段跳展开：导出在黑市节点、容器在东欧云、二次变换的AS却在华北沿海的一个多宿主机房上。
“渤海喜欢贴近海岸线。”迟望用最轻的语气，打出三行匹配规则，屏幕上弹出一个老旧的头像：一只蓝灰色的旗鱼。
“锁定Id：渤海。”安然敲下回车。
“只是Id。”裴念提醒，“别把人和Id等号。我们要的是链。”
“照链，不照人。”迟望唇角一勾，“我只看回执。”
——
当晚七点，Inkfish的水印第二层开始回传：时序戳与一次性密钥被对方的模型推理引擎激活，顺着容器的换气缝往回吹。
“他在做‘扩展训练’。”安然看着曲线，“他拿我们的样本给自己的模型喂一口，水印就变热。”
“热就对了。”迟望把一张热力图铺满屏幕，“看到了吗？两处热点：一处在容器，一处在某城市一条滨海大道上的咖啡馆区。
对象：渤海的二跳端；**编号：**容器Id#bx-17\/物理wIFI#FreeSea-2；期限：****d+0收敛，d+2取证。”
“线下要不要人？”裴念问。
“不接触人。”迟望摇头，“只把**‘FreeSea-2’的开放与封闭时段对齐我们的热点峰值**。他如果是稳定用户，峰值会周更重复。”
“赌人性——每周同一时段来喝咖啡。”安然笑，指尖在杯口划了一圈，“程序员的规律性比算法还准。”
——
第二天午后四点半，滨海大道。FreeSea-2的wIFI在每日16:30—18:00固定开放一个旧固件“维护窗口”。这段窗口里，渤海的模型容器会把增量参数上传到一个看似无害的图床站。
“他偷懒。”迟望看着“维护窗口”的固件版本，“旧固件留着后门口令，他不想改。”
“那我们就用‘后门口令’敲门。”安然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Inkfish—a.08上**‘回执触发’**。
他一上传，我们就让‘水印’吐出——容器版本、模型指纹、参数ShA、时间戳。”
“合唱团那边先别报。”裴念叮嘱，“等纪南川把**‘可采性’**写完。我们报‘链’，不报‘人’。”
四点四十二分，“维护窗口”打开。FreeSea-2像一只打盹的老猫，露出肚皮。
四点四十四分，渤海的容器上传动作触发，Inkfish的第三层回执签名开始吐字：
container: bx-17@FreeSea-2
model_fp: 9f3c...ae11
param_sha: 2d7c...0b9a
ts: 16:44:21
route: baltic-cdn → cn-north-ix
“够了。”迟望把四条回执打包签名，“对象：黑市链条·渤海；编号：bx-17\/9f3c\/2d7c；期限：****d+3送达检方与平台。
我们不抓人，我们把‘可重复路径’钉出来。”
“别忘了‘反污点’。”安然提醒，“暗网取证要做反操纵证明。”
“做了。”迟望把**‘双重回执’贴给她看：一份是Inkfish吐的，一份是在对照链接的只增不改日志**——生成自证，第三方见证。
纪南川讨厌**“黑盒证据”；他们做的，是“透明黑盒”**。
——
晚上，滨海咖啡馆灯光暖得像一朵慢开的花。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三位看资料的人，谁也没抬头。
“别看窗。”裴念说。
“我们看表。”安然笑，把**“FreeSea-2开放时段”与“容器热点曲线”叠了个图。两条线在周三与周五的同一时段重叠**。
“这就是‘绳子’。”迟望指着叠合部分，“我们把绳子标上编号**，挂在透明页。”
合唱团夜间号只发了三行字：
**对象：**黑市链·渤海
**编号：**bx-17\/9f3c\/2d7c（容器\/模型\/参数）
**期限：**d+3 送达
**备注：**照链，不照人。水印已入柜（Inkfish—a.08）。
评论区开头两条像往常一样：“抓人啊！”“你们有种报名字。”
第三条却换了味道：“**名字会碎，链条要断。**谢谢你们把‘看不见’变成‘能核对的回执’。”
第四条是一位小白用户的截图：“我学会看‘维护窗口’和‘容器Id’了。原来‘技术性’也能写出编号。”
“明天他们会骂我们钓鱼。”裴念收合笔，“骂吧。钓鱼是逐利，布水印是反侵权。法条与见证都在左上角挂着——谁怕谁。”
“我明天把‘渤海’做成‘核验卡（黑市版）’。”安然伸懒腰，“对象\/编号\/期限三格先填满。”
“Inkfish 进入β。”迟望打下最后一行，“d+7全平台开放水印工具的公众版，让每一个被爬的人也能留回执。”
窗外潮声低低，像一个长久的叹气终于落回胸腔。阴影不是没了，是被编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