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云擎天那道紧急传讯消散后,陷入了粘稠而冰冷的停滞。
镜月湖畔,“月光小筑”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的每一声“吱呀”都像是在嘲笑着片刻前的天真与喜悦。摊开在地上的点心食谱,页角被风翻动,那些曾令人心动的色彩与线条,此刻看来却苍白而讽刺。
云月漓一动不动地站着,小巧的身躯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僵。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只紧紧攥着、指节发白的小手,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
梦想被宣告死亡的瞬间,原来是这样的……无声无息,却足以抽走全身的力气。
“月漓……”林焰儿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快步上前,扶住云月漓冰凉的手臂,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别怕,我们先冷静下来。”
石玲也走了过来,这位向来乐观豪爽的巨人少女,此刻脸上也布满了茫然与无措。她看看云月漓,又看看林焰儿,最后目光落在那倾斜的招牌上,瓮声瓮气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蚀月魔骸……听起来好像很厉害?比之前的暗影长老还厉害吗?”
她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涟漪。
林焰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她回想起刚才那股莫名的心悸,以及云月漓所说的“生命之源在害怕”。“恐怕……远不止。”她的声音低沉,“暗影长老是想夺取生命之源的力量,而这个蚀月魔骸,按照云爷爷的说法,是要吞噬一切,让世界归于‘虚无’。这是本质的不同。”
她的目光转向依旧呆立的云月漓,心中一阵抽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看似柔弱、爱哭的女孩,内心对平静与温馨有多么渴望。“月光小筑”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家店,更是漂泊心灵得以安放的港湾。如今,这港湾还未建成,便被滔天巨浪宣告永不可达。
“月漓,”林焰儿放柔了声音,蹲下身,与云月漓平视,“看着姐姐。”
云月漓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盛着星光与好奇的眼眸,此刻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水汽笼罩,充满了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被命运捉弄的委屈。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
“我……我们的小店……”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细弱蚊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焰儿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但是月漓,你听到了吗?爷爷说,只有你的力量,可能是解决这次危机的关键。”
“可我……我什么都不懂!”云月漓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不是因为害怕具体的敌人,而是对那庞大到无法理解的“救世”责任的恐惧,“我连开店的钱都算不清楚……我怎么去对付那种……那种上古的怪物?我会搞砸的……我一定会搞砸的……”
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恐惧。她可以为了朋友鼓起勇气面对强大的敌人,但她从未想过,整个世界的重量,会如此突然地、粗暴地压在她稚嫩的肩膀上。
月莹感受到主人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再对着天空悲鸣,而是焦急地用脑袋蹭着云月漓的手心,发出细碎的安慰声。啸天和芽芽也安静地围拢过来,用它们的方式表达着支持。
石玲看着哭泣的云月漓,挠了挠头,突然大声说道:“月漓妹子,你别怕!管它什么魔骸不魔骸的,俺石玲肯定陪着你!俺力气大,能帮你揍它!”
这质朴而毫无保留的支持,像是一道暖流,稍稍驱散了云月漓心头的寒意。
林焰儿也坚定地点点头:“没错。月漓,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团队,还记得吗?在精灵族,在巨人族,我们都是一起面对的。这次也一样。”
团队的羁绊,在此刻成为了黑暗中第一盏微弱的灯。云月漓看着身边可靠的焰儿姐姐,憨厚却无比坚定的石玲姐姐,还有围绕着她的伙伴们,心中的恐慌似乎被分担了一些。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泪,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寻求答案的迫切。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她小声问,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方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