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芸上楼后，顾安东并没有离开。他走到宿舍楼对面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没有传呼，没有电话，他只能在这里等，等一个或许能让她感觉好一点的消息，或者，只是这样守着，心里能踏实些。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绚丽的晚霞，将宿舍楼的墙面染成了暖橙色。顾安东依旧坐在石凳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望者。他拒绝了刘建国叫他一起去吃饭的招呼，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手里的书一页也没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赵晓芸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宿舍楼门口，朝他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笑。顾安东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顾安东，林殊说她感觉好多了，体温也降了点。”赵晓芸笑着说，“她喝了小半碗粥，精神也好些了。她说……想下来透透气。”
顾安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大半，眼底漾开一丝暖意：“好，我等她。”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林殊裹着一件半旧的军大衣，围巾把脖子围得严严实实，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柔顺的长发略显凌乱地编成了辫子，整个人看起来柔弱无力，却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气质。
顾安东几步迎了上去，在她面前站定，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眉头微蹙：“脸色还是不好。真的不用去校医院？”
林殊抬起头，对上他写满关切的眼睛，心里一暖，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没力气。”她看着他，眼神软软的，“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嗯。”顾安东没有否认，很自然地伸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微凉的手背触碰到她依旧有些发烫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顿。
“还有点热。”顾安东收回手，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走吧，别站风口，我陪你慢慢走走。”
“好。”林殊顺从地点点头，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并肩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校园小径上。春风吹过，带着柳芽的清新气息。
“宿舍里讨论的那个顶替上学的事……你听说了吗？”林殊忽然轻声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嗯，上午听大刘他们说了。”顾安东回答，目光看向远处。
“真可怕……”林殊缩了缩肩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怎么能这样偷走别人的人生……”
顾安东侧头看她，看到她眼中清晰的难过和义愤。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是啊，所以需要有人发声，需要制度去约束，去弥补漏洞。”他没有提自己可能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那并不重要。
林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了。”
“会的。”顾安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他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围巾流苏，柔声转移了话题，“别想这些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病。晚上记得再吃一次药，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别去上课了。”
“知道啦，顾老师。”林殊忍不住弯起嘴角，调侃了他一句，声音里带着病中的软糯，听起来像在撒娇。
顾安东看着她终于露出的笑容，心底那片因担忧而紧绷的区域，终于彻底柔软下来。夜色渐渐弥漫开来，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并肩而行的两人，将他们的影子温柔地重叠在一起。
——
林殊这场病来得急，去得倒也快。在顾安东那暖水袋、白粥和时不时透过赵晓芸传达的“远程关怀”下，休息了两三日，她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病后的清减，看着更显文弱。
这天下午，刚下课，顾安东就在教学楼下等她。春日融融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感觉全好了？”顾安东看着她，目光仔细逡巡过她的眉眼，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嗯，全好了！”林殊用力点点头，为了证明似的，还轻轻跳了一下，脸上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多亏了你的‘物资支援’和‘精神鼓励’。”
顾安东眼底漾开笑意，说道：“好了也得加强营养。走，带你去个地方，吃点好的。”
“去哪儿？”林殊好奇地问，学校里和学校周边常去的几家食堂、小店，他们早就熟悉了。
“跟我走就是了。”顾安东卖了个关子，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雀跃的神秘。
他带着林殊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又拐进一条相对僻静、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巷子深处，有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用朴素的字体刻着“如意居”三个字。
推门进去，里面别有洞天。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雅致，种着几丛翠竹，环境清幽。只有寥寥几个单间，门上挂着蓝布印花门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