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样东西,除了民用,最大的用途便是……
“没错。”
南晏修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大量的硫磺和硝石,配合他们通过江青和渠道获得的、几乎可以等同于硬通货的黄金……这背后谋划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贪腐,而是……大有文章,足以动摇国本的文章!”
他话音未落,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下!
如今他们调查的动作已经比豕骨阁慢了一步,那作为关键人物的江永舟和江青和……
“不好!”
南晏修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墨昱,“快!立刻带人赶往江府!务必保住江永舟和江青和的性命!豕骨阁要动手!”
“是!”
墨昱也瞬间明白过来,毫不迟疑,转身就如一道疾风般冲了出去。
南晏修也立刻抓起佩剑,紧随其后。
两人带着一队精锐侍卫,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急促,朝着工部尚书江永舟的府邸疾驰而去。
然而,当他们赶到江府门外时,已然听见府内传来一片混乱的哭喊与尖叫声。
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隐约可见院内人影慌乱奔走。
一个家仆连滚爬爬地从里面冲出来,面无血色,看到南晏修等人,如同看到救星,声音凄厉地大喊:
“不好了!出人命了!老爷……老爷和少爷他们……都没气了!”
南晏修勒住马缰,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江府,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
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挫败。
南晏修面色铁青,刚要迈步进入江府查看现场,耳廓却敏锐地捕捉到侧上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瓦片摩擦声!
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纤细灵动的黑色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在江府外围的房檐上一闪而过,正欲向远处遁去!
那身影,那迅捷的身法……与记忆中几次交手的白衣女子何其相似!
豕骨阁!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南晏修足下一点,身形如鹞鹰般腾空而起,迅疾无比地跃上房顶,朝着那道黑影逃离的方向疾追而去!
墨昱见状,立刻吩咐一部分侍卫封锁江府,自己则带着另一部分人紧随南晏修之后,提供支援。
此刻,正在房顶上疾驰的沈霜刃,心中亦是惊疑不定。
她按照厉尘兮提供的准确情报,潜入江府,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在书房内的工部尚书江永舟。
然而,当她转而潜入江青和的房间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奇怪……难道厉尘兮的情报有误?江青和不在府中?”
她隐匿在阴影里,心中快速思索。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久留,正打算先行撤离,日后再找机会,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竟是江青和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原来是晚膳吃坏了东西,刚刚如厕归来,这才与沈霜刃错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沈霜刃未曾料到的。
江青和一进门,便察觉到屋内气息不对,猛地看到一道黑影,惊得大喊一声:“何人?!”
沈霜刃眸光一冷,不再迟疑!
她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在江青和尚未看清来人、更来不及呼救的瞬间,指尖寒芒一闪,一根细如牛毛的淬毒银针已精准地没入他的脖颈!
江青和双眼猛地瞪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任务完成。
沈霜刃毫不留恋,转身便欲从窗口离去。
然而,就在她解决江青和的这短短片刻,江府内的混乱已然升级!
一名起夜的丫鬟恰好经过院外,隐约听到少爷房内的异响,好奇地探头一看,恰见一道黑影从窗前闪过,顿时吓得失声尖叫:“有刺客!来人啊!少爷房里进刺客了!”
这一声尖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霜刃心道不妙,行踪暴露!
她毫不犹豫地扬手撒出一把特制的迷烟,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阻碍了闻声赶来的护卫的视线。
她则趁机身形一纵,灵巧地翻上房顶,按照预先规划好的路线急速撤离。
因为这一连串的意外和撤离的急切,她并未注意到,在下方混乱的人群中,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早已锁定了她,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等她察觉到身后那紧追不舍、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气息时,已然晚了!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破空而来,带着冰冷的杀意,直指她的后心!
沈霜刃凭借本能猛地向侧方一闪,险险避开要害,但那剑气依旧划破了她的衣袖。
她被迫停下脚步,转身应对。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南晏修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迫至近前,他手中的长剑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寒光,剑尖微微上扬,精准无误地停在了她蒙面黑巾之下的咽喉要害之处!
只需再往前一寸,便能轻易取她性命。
两人在月光下的屋顶上对峙着,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南晏修深邃的目光穿透夜色,紧紧锁住她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清冷眼眸,试图从中找出熟悉的痕迹。
“是你。”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却又隐含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月色凄清,两道身影在连绵的屋脊上对峙。
剑锋紧贴咽喉,沈霜刃甚至能感受到金属传来的冰冷震颤。
豕骨阁。
南晏修的剑尖又逼近半分,每次命案现场都有你们。
沈霜刃屏住呼吸,刻意压低声线:王爷既然认定,何必多问。
高渠、江永舟、江青和——
他每报一个名字,剑锋就贴近一分,下一个是谁?
她突然轻笑,笑声在面巾后显得模糊:公子何不亲自看看?
电光石火间,她袖中银针疾射而出。
南晏修侧身闪避,剑势稍缓——就这瞬息之间,沈霜刃已如鬼魅般后撤三丈。
站住!
他疾追而上,剑风凌厉。
沈霜刃反手掷出三枚柳叶镖,趁他格挡时纵身跃向相邻屋檐。
夜风掀起她蒙面黑巾一角,月光匆匆掠过下颌柔美的曲线。
这个瞬间让南晏修动作微滞——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他心惊。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前方突然炸开刺目白光!
南晏修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只见漫天白色粉末簌簌飘落,那道黑色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重重屋宇之间,再无踪迹。
他独自立在冰冷的檐角,手中长剑剑尖微不可察地轻颤。
方才那惊鸿一瞥——黑巾被夜风掀起一角,月光匆匆掠过的那抹白皙柔美的下颌线条,正与记忆中某张日渐熟悉的容颜缓缓重叠。
夜风卷着未散尽的迷烟掠过鼻尖,除了刺鼻的火硝味,竟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清甜的桂花香气——这味道,他今早才在那碗她亲手端来的莲子羹里真切地尝过同样的芬芳。
他缓缓收剑入鞘,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王爷!”墨昱此时带着侍卫匆匆赶到檐下,“可要下令全城搜捕?”
“不必。”
南晏修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最后望了一眼沈霜刃消失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回府。”
……
当南晏修带着一身夜露与寒意,径直推开月影阁的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室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黄朦胧。
沈霜刃披散着一头如瀑青丝,身着素色寝衣,领口微敞,正慵懒地坐在妆台前,执着一把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发,铜镜里映出她带着几分惺忪睡意的面容,仿佛刚从睡梦中被惊醒。
听到开门声,她透过镜子看向他,放下玉梳,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娇嗔与不满:“你不是都已经学会敲门了吗?怎么今日又直接推门进来了。”
南晏修默不作声,缓步走近。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妆台——一支精致的珠花斜搁在镜前,那柔软的花瓣上,赫然沾着点点未干的夜露,在昏黄的烛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芒。
他伸手拈起那支珠花,指腹轻轻抚过湿润冰凉的花瓣,声音听不出情绪:“霜儿方才……在做什么?”
“诺,”沈霜刃抬起眼,神色自若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圆桌,眸色平静无波,“夜里有些饿,让小厨房做了碗酒酿圆子。你也要吃?”
她的语气自然得如同平常。
南晏修的目光转向圆桌,果然看到桌上放着一只白瓷碗,里面盛着半碗桂花酒酿圆子,早已没了热气,汤水凝滞,一看便知并非刚刚端来。
他眼底的锐利和怀疑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但心底那根刺并未完全消失。
他走上前,伸手揽住沈霜刃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从凳子上带起,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他低下头,紧紧盯着她那双天生含情、此刻却平静无波的眸子,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或破绽。
没有。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除了些许被打扰的不悦,再无其他。
南晏修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被相似的香气和那个模糊的下颌影像扰乱了判断。
“我不吃,”
他压下心头的翻涌,声音放柔了些,“霜儿若喜欢吃,明日我让厨房多备些桂花酒酿,随时给你做。”
“好啊。”
沈霜刃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磕磕绊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你今天晚上,是要宿在我这儿吗?”
这问题问得突兀,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转移话题。
南晏修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这张脸美得惊心动魄,时而娇憨,时而狡黠,时而清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与方才那个身手狠辣、眼神凌冽的豕骨阁杀手完全重合。
“不了,”他强压下想要留下、彻夜“审问”她的冲动,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日处理公务时的冷静,“工部出了点急事,江尚书父子遇刺,我得去处理一下。”
“哦……好。”
沈霜刃应了一声,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南晏修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挥袖而去。
直到房门被彻底关上,脚步声远去,沈霜刃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后背竟已惊出一层薄汗。
她快步走到桌边,将室内所有的烛台一一点亮,驱散了满室的昏暗。
她走到镜前,微微仰头,借着明亮的烛光,清晰地看到自己脖颈一侧有一道极细微的红色擦痕——那是南晏修的剑气所致。
方才情况危急,她匆忙熄灯伪装,仓促间只能用脂粉勉强覆盖,幸好光线昏暗,又被他怀中桂花香气扰乱了心神,才险险瞒过。
“下次动手前,还是应该先用迷药!”
她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懊恼。
自从之前被厉尘兮那家伙用迷药坑过两次,导致任务险些失败后,她最近执行任务都力求干脆利落,能不用迷药就尽量不用,以免再出纰漏。
没想到今晚,却差点暴露。
她轻轻抚过颈上的擦痕,眼神逐渐变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