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亭中,北冥雪的身影已然消散,只留下那枚冰魄玉简在陈羽掌心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亭外云海翻涌,映照着陈羽眼中明灭不定的思绪。与北冥雪的交易,利弊分明,却也让他对联盟内部错综复杂的局势有了更清醒的认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与底线,维系这个脆弱的联盟,远比斩杀一个深渊领主更为艰难。
他收起玉简,并未立刻返回寺内,而是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青烟,朝着大雷音寺另一侧,那片终年燃烧着不灭烈焰的“红莲业火林”方向掠去。
既然要深入虎穴,自然要备齐爪牙。北冥雪提供了克制腐朽的极寒之力,那么对抗枯萎星域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尤其是那些污秽邪祟之物,南离火域的至阳烈焰,便是最好的净化之器。炎煌此人,脾气火爆,直来直去,但若能得其真心相助,必是一大助力。
红莲业火林边缘,热浪扑面,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焚香混合的奇异气味。炎煌的火焰分身正盘坐在一株巨大的、如同红宝石雕琢而成的火焰莲花之上,周身烈焰升腾,似乎在修炼。感受到陈羽的气息,他猛地睁开双眼,火光迸射。
“陈小子!你来得正好!”炎煌声如洪钟,一跃而下,地面都被踏出一圈焦痕,“听说你要去那鸟不拉屎的枯萎星域?带老子一个!上次没跟那寂灭老魔过几招,憋死我了!”
陈羽微微一笑,对炎煌的直爽早已习惯:“炎宫主稍安勿躁。枯萎星域环境特殊,腐灭之主的力量诡异,并非蛮力可破。我此行,需隐秘潜入,伺机而动,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炎煌眉头一拧,火焰乱窜:“那你要老子作甚?在一旁干看着?”
“自然不是。”陈羽正色道,“我需要宫主相助,炼制几样东西。”
“哦?炼什么?尽管说!老子别的不敢说,炼器一道,光陨之海还没怕过谁!”炎煌拍着胸脯,火光熊熊。
陈羽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几样材料,都是在之前战斗中收集的珍贵之物,包括一些深渊魔物的核心残骸、虚空精金,以及一小块得自噬魂魔殿的、蕴含着奇异魂能的黑色晶石。
“请宫主以此‘噬魂幽晶’为主材,融合虚空精金与我的混沌星辉,辅以南离本源心火,为我炼制九枚‘破邪阳炎钉’。”陈羽解释道,“此钉需至阳至刚,专破邪祟魔气,尤其对魂体类魔物有奇效。更要能与我心意相通,可远距离激发,关键时刻,或可扭转战局。”
炎煌拿起那块噬魂幽晶,感受着其中冰冷诡异的魂能,又看了看陈羽提供的混沌星辉样本,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好东西!以魔制魔,以邪炼正!有意思!老子还从没试过用这种阴寒玩意来炼至阳之宝!挑战不小,但够劲!包在老子身上!”
他顿了顿,又问道:“九枚?有何讲究?”
“九为极数,暗合周天运转。”陈羽道,“此外,我还需要宫主帮我淬炼一下意剑。”
说着,陈羽心念一动,古朴的意剑自眉心浮现,悬浮于空中。经过功德池的滋养与太虚道痕的感悟,意剑光华内敛,剑身混沌色中流转着丝丝难以言喻的道韵,但仔细感知,却能发现剑锋处,似乎还欠缺一丝真正的“锋芒”,一种能斩断一切虚妄与阻碍的决绝。
炎煌盯着意剑,火光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好剑!根基之深厚,老子生平仅见!但……似乎还差最后一点火候?你想让老子用南离心火帮你淬炼?”
“并非简单淬炼。”陈羽摇头,“请宫主以最爆烈的‘焚天紫焰’,灼烧剑身三刻。但火焰之力,需控制在将发未发、将燃未燃的临界点,以极致的‘暴烈’之意,激发意剑内蕴的‘刚’之本质,助其完成最后的蜕变。”
炎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小子!有胆色!竟敢让老子的焚天紫焰直接烧你的本命剑器?就不怕老子一个控制不好,把你这宝贝剑给炼成废铁?”
“若连宫主的控火之术都信不过,陈某也不敢开这个口了。”陈羽平静道,眼神中充满信任。
炎煌深深看了陈羽一眼,收起笑容,郑重道:“好!就冲你这份信任,老子今日就拿出看家本事,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他低吼一声,周身烈焰由赤红转为深邃的紫色,温度陡然攀升,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他双手虚抱,一团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焚天紫焰在掌心凝聚,缓缓靠近悬浮的意剑。
“嗤——”
紫焰触及剑身的刹那,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意剑剧烈震颤,混沌色的光华与紫色火焰疯狂交织、对抗!陈羽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本命剑器受灼,如同神魂被炙烤,痛苦无比!但他紧守剑心,意念与意剑牢牢相连,引导着那爆烈的火焰之力,并非破坏,而是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锤炼着剑意中最核心的“刚”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炎煌全神贯注,额头也见汗,控制着紫焰在剑身上游走,每一次灼烧都恰到好处,处于崩溃与升华的边缘。意剑在紫焰的锤炼下,光华时而黯淡,时而暴涨,剑身之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却仿佛能切开虚空的……纯粹锋芒!
三刻时间,漫长得如同三载。当炎煌终于撤去紫焰,意剑“嗡”的一声清鸣,自主飞回陈羽眉心。陈羽长舒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感觉到,意剑经历此番冰火淬炼(北冥雪的极寒玉简与炎煌的焚天紫焰),刚柔并济的意境终于趋于圆满,剑心通透,锋芒内蕴,只待出鞘饮血!
“多谢宫主!”陈羽真心实意地行礼。
炎煌摆了摆手,气息也有些萎靡,显然消耗不小,但脸上却带着畅快的笑容:“痛快!好久没这么过瘾了!陈小子,你这把剑,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九枚破邪阳炎钉,三日之内,老子必给你炼成!”
离开红莲业火林,陈羽回到大雷音寺为他安排的静室。他需要时间,来彻底消化此番收获,并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光陨之海暗流涌动。佛国、北冥、南离三方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构建防线,执行盟议策略。而天机城、万兽谷等势力,则显得异常安静,似乎在观望,又似乎在暗中谋划着什么。降龙罗汉派出的暗哨,传回了一些零碎的信息,显示确有不明身份者在这些势力间秘密穿梭,但暂时还抓不到确凿证据。
陈羽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未急于动作。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枯萎星域之行。只要此行成功,一切暗流,自有雷霆手段应对。
第三日傍晚,炎煌如期而至,将一个赤红色的玉盒交给陈羽。打开玉盒,九枚三寸长短、通体赤金、表面流淌着紫色火焰纹路的细钉静静躺在其中,每一枚都散发着灼热而纯阳的气息,更与陈羽的心神隐隐相连。
“好东西!”陈羽赞道,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阳炎之力与破邪特性。
“嘿嘿,老子出手,岂是凡品?”炎煌得意道,随即又压低声音,“小子,万事小心!那腐灭老魔阴得很,别着了道!老子等你回来喝酒!”
“一定。”陈羽郑重收起玉盒。
是夜,月隐星稀。大雷音寺后山,一座隐秘的传送古阵悄然亮起微光。阵前,只有慧心佛主、降龙、伏虎罗汉以及北冥雪的一道冰影相送。
“陈施主,一切小心。佛国上下,静候佳音。”慧心佛主递过一枚佛光舍利,“此舍利蕴含老衲一击之力,关键时刻,或可护你周全。”
“多谢佛主。”陈羽接过舍利,感受到其中浩瀚的佛力。
北冥雪的冰影则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羽目光扫过众人,抱拳一礼:“诸位,保重!”
说罢,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传送阵中。光芒一闪,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远离佛国净土、靠近枯萎星域边缘的一片死寂陨石带中。回头望去,佛国的光芒已微不可见,前方,则是那片散发着无尽凋零与死亡气息的……黑暗星域。
枯萎星域,我来了。
陈羽深吸一口冰冷的虚空之气,意剑轻吟,身形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星夜潜行,剑指魔窟!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