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曼沉默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足足过了好几息。就在我以为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时,她才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平淡:“去吧。到后面我们追来的那艘补给船上去。甲时应该也在上面,让他给你找点吃的。”
成了!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我强忍着几乎要溢出来的轻松感,赶紧抱拳:“谢教主恩典!” 但我没立刻走,而是瞥了一眼旁边如同烂泥般瘫软、眼神怨毒地盯着我的子马,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只是……还请教主跟诸位执法队的兄弟打个招呼……属下也是为教主效命之人,日后若是再见面,免得又闹出今日这般‘大水冲了龙王庙’的误会……耽误了教主的大事,属下万死莫赎……” 临走前,再给子马上点眼药!
慕心曼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烦,但也知道我说得在理,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我赶紧滚蛋。
“属下告退!”我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动作麻利地跳上连接两船之间的跳板,朝着后面那艘稍小的魔教船只走去。脚步看似沉稳,实则恨不得一步就跨过去。
然而,就在我踏上后面那艘船的甲板,我无意间回头看了看,见到慕心曼带着子马又进了老二那有暗道的房间,内心不仅嗤笑一声,现在那下面除了冰冷的海水海风,什么都没有。
在追来的魔教补船上,还没来得及去寻找食物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斜倚在船舷边,挡住了去路。
马天鸣。
他手里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长剑,剑锋在晨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泽,剑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出现,他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深的讶异,但瞬间就被那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掩盖了。
“哟?甲云兄弟?”他收起擦剑布,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浓的探究,“这一晚上……‘风浪’不小吧?怎么样,活儿干得还‘顺利’?啧啧,我刚才还在琢磨,你是不是……嗯,像那些海盗头子一样,‘飞’走了呢?”他意有所指地朝天上瞟了一眼。
“哼!”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故意用肩膀撞开他拦路的手臂,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马兄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给我收尸的?可惜啊,阎王爷今儿个休假,不收我!”
“呵呵,”马天鸣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意味深长,凑近了些,声音低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这么好的‘风’,这么顺的‘浪’……啧啧,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他上下打量着我,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件,“到底是什么‘宝贝’,能让你放着滔天巨浪不渡,偏偏又掉头游回了这龙潭虎穴?”他眼中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我能告诉他,第一次是因为中了“影刃”组织那几个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第二天是为了还青云门陆雪峰主的的“人情债”?,我心里苦笑,面上却只能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马兄,好奇心害死猫。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吃饭!这一天一夜,跟阎王爷打了好几回照面,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走走走,先填饱肚子再说!”
马天鸣哈哈一笑,也不再追问,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甲云兄弟这是要吃霸王餐,还是又要打我秋风!走,我知道厨房在哪儿!”他揽着我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朝船舱走去。
“这里的吃饭不是免费的吗?”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外出任务吃饭哪有自己买单的道理。
我任由他揽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还没彻底松弛下来,听他这番话,又平添一份烦恼。
“你有执法者的腰牌吗?有那东西就免费,其他就得付钱。”
“啊,我没钱啊?”我大叫一声,“那,我回醉仙楼吃免费的去”说完随之涌上的是深深的疲惫和……对即将面对小蝶,可能还有金衣瑶盘问的无限头疼。
“不必如此,我可以先帮你垫着,等你,有钱了,在还我,当然,我建议你一定要多付利利息”他边走边说,手上还做出数钱的动作。
唉,我遇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龙潭虎穴暂时脱身,前面等着我的,怕不是温柔刀?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甩甩头,把烦恼暂时抛开,跟着马天鸣走向那散发着食物香气的船舱。至少这一刻,肉包子的香味诱惑是真实的。
狼吞虎咽地在船上填饱了肚子,刚缓过一口气,慕心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甲板上。她脸色比海上的薄雾还要阴沉,想必是在附近海域犁了好几遍,结果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位飘渺岛的副岛主显然没心情耽搁,雷厉风行地指挥船队即刻拔锚返航。岛上还有一堆事务等着她这位“大管家”去头疼呢。
船一靠上飘渺岛的码头,我立刻找了个由头告假溜之大吉。目标明确:和平城,醉仙楼,那张属于我的、暂时还算安全的五楼小床。推门进去,房间里空空如也,小蝶并不在。我略感意外,随即又释然了。昨晚没回来,她大概是听说了我出了这趟任务,少说也得三五日才能回返,谁会想到我这么快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此刻,她或许正跟楼里的其他姑娘们闲聊八卦,或者在忙些别的琐事。
没人也好,图个清净。要不是囊中羞涩,这醉仙楼我是真不想踏进一步。可转念一想,就算有钱,眼下也得回来。金衣瑶“精心”安排的这一切——包括小蝶这个明晃晃的眼线——我若弃之不用,岂不是拂了她的“好意”?那后果,轻则她疑心更重,上些更狠辣的手段;重则直接撕破脸皮,我这小命怕是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