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世盟构建的立体防御网络初具雏形,各派联合演练,气象一新,仿佛一道逐渐亮起的光明壁垒,试图驱散“永寂”带来的阴霾。然而,敌人显然并未坐以待毙。在内部网络被基本肃清、正面强攻遭遇挫败后,那隐藏在幕后的“永寂”势力及其代理人九幽黄泉宗,迅速改变了策略。
如同狡猾的毒蛇收起了獠牙,转而利用阴影与毒素。大规模、高强度的集中攻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遍布此界各处的多点骚扰与渗透。
首先出现异常的是各地的中小型宗门、修真家族以及一些重要的资源产出地。一夜之间,某个以盛产“暖阳玉”闻名的山脉,矿脉核心突然被诡异的寒冰冻结,开采出的玉石尽数失去灵性,变得灰暗死寂;另一个擅长培育灵植的宗门,其药园一夜凋零,草木尽数枯萎,土壤中弥漫着难以驱散的衰败气息;更有一些偏远城镇,接连发生凡人乃至低阶修士离奇昏睡不醒、生机缓慢流逝的诡异事件,仿佛被无形的梦魇吞噬。
这些事件看似孤立,破坏力也远不如之前幽冥海据点那般骇人,但其发生频率极高,分布极广,且手段极其隐蔽,往往等到发现时,破坏已经造成,留下的只有那若有若无、却同出一源的寂灭气息。护世盟各方势力不得不四处救火,疲于奔命。凌霄阁的风雷修士刚净化了一处被污染的灵泉,下一刻又需赶往千里之外处理爆发的阴魂潮;金光寺的僧众奔走于各地,以佛法超度亡魂、驱散死寂;天剑阁的剑修则化身救火队员,斩杀那些被侵蚀后突然狂性大发的妖兽或修士……
这并非对方的主要目的。这些遍布各处的骚扰,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目的正是为了牵制与分散护世盟的精力与力量,掩盖其真正的意图。
与此同时,五大封印节点承受的压力,非但没有因为正面攻击的减少而减弱,反而在持续且诡异地增大。
坐镇北域霜寂之原与万载寒渊的道真子(玄坚)传回讯息:封印节点的侵蚀方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大张旗鼓的冲击,而是如同细微的冰晶,无孔不入地渗透。那寂灭之力与极寒环境完美融合,悄无声息地改变着节点周边的法则结构,使得封印光壁的自我修复速度开始跟不上被侵蚀的速度,裂纹在以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蔓延。他需时刻以自身极道意志进行微观层面的“刮骨疗毒”,消耗巨大。
西域坠星峡谷,道虚子面临的则是另一种困境。破碎的星辰法则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动,变得异常活跃且混乱,不断冲击着作为节点核心的“定星石”。这种冲击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自法则本身的内乱,使得防御难度倍增。道虚子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心神,以自身之道强行梳理、镇压那片混乱的星空。
东海归墟之眼,道钧子的感受最为深刻。那源自归墟内部的“无”之侵蚀,变得更加具有“智慧”。它不再盲目吞噬,而是像一位耐心的猎手,不断试探着封印的薄弱处,寻找着道钧子道则运转的细微间隙,发起精准而阴险的刺击。道钧子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个无形的、精通吞噬之道的同级别对手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意志与道境比拼。
南荒陨星山海,虽经四位极道联手诛灭天煌,暂时稳定了局面,但李丹青(道云子)并未放松。他察觉到,那被净化的区域周围,空间变得异常脆弱,时有小规模的空间裂缝莫名产生,从中渗出精纯的寂灭气息,试图重新污染此地。他怀疑,对方正在利用某种未知手段,试图在此地重新建立一个不稳定的“渗透通道”。
幽冥渊与无光魔渊方向,道玄子同样报告,那些“寂灭魔影”的出现变得更加频繁和诡秘,它们不再强行冲击,而是如同阴影般附着在封印壁垒上,持续不断地释放着侵蚀波纹,消耗着封印的能量与道玄子的心神。
所有这些来自极道境镇守者的反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敌人改变了主攻方向,将大部分力量隐藏起来,一方面通过广泛的低烈度骚扰牵制盟内中下层力量,另一方面则集中精锐,对五大封印节点进行更加隐蔽、更加持久、更加针对性的“慢性侵蚀”与“压力测试”。他们在试探各节点的防御极限,寻找着哪怕最微小的突破口,如同水滴石穿,积小损为大患。
太虚殿内,清虚宗主面前悬浮着五枚不断闪烁着警示光芒的玉符,分别代表五大节点持续增大的压力指数。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玉座上轻叩。
“风雨欲来啊……”他轻声叹息。敌人的策略转变,无疑更加棘手。全面战争尚可倾力一战,但这种无处不在的骚扰与针对要害的慢性侵蚀,却让人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对资源、耐心和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
“传令各方,”清虚宗主沉声道,“提高警惕,执行轮换制度,避免疲于奔命。加大对各节点支援力度,尤其是资源与高阶修士的调配。同时……启动‘深潜’计划,是时候主动出击,探寻九幽黄泉宗的巢穴,以及那‘源初道火’的线索了,不能总让对方牵着鼻子走。”
殿内诸位长老神色凛然,皆知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表面的风暴似乎平息,但海底的暗流,却愈发汹涌澎湃,冲击着维系此界存亡的五大基石。护世盟这艘刚刚集结成型的巨轮,正驶入一片更加迷雾重重、暗礁遍布的危险海域。
(第三百九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