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回响”的混沌迷雾,如同永无止境的噩梦。林渊与迦楼罗在其中穿行,混沌心火的光芒在昏黄与银白交织的混乱光影中,如同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时空乱流如刀,不断切割着护体灵光;残响碎片如毒,持续侵蚀着心神意志。但林渊的气息,却在这种持续的磨砺与对灯芯虚影道韵的缓慢吸收中,愈发沉凝。混沌心火对驳杂能量的包容净化,溯光对时空乱流的敏锐预判,加上迦楼罗佛门禅定的稳固加持,两人竟在这绝地中,寻得了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朝着轮回道韵愈发凝聚的“深处”稳步推进。
不知行进了多久,也许数日,也许只是几个时辰(此地时间感知已完全混乱),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
昏黄迷雾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开,向两侧翻滚退散,露出一片相对“清澈”的虚空。虚空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山峦或废墟,而是一座……门。
那是一座高达千丈、横亘在虚无之中的巨大门户。门扉紧闭,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非金非玉,非石非木,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无”之黑色。门框之上,铭刻着无数繁复到极致、蕴含诸天星辰、山川地理、万物生灵乃至轮回生灭景象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门框上缓缓流转、生灭。整座巨门,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凌驾于时空之上的永恒与终结意韵,仿佛它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也必将存续至时间的尽头。
在巨门之前,虚空之中,悬浮着五座不过丈许方圆、由不同属性本源之力构成的古朴石台。此刻,其中三座石台正散发着强弱不一的光芒:一座土黄色,厚重如山(对应戊土,此刻光芒相对稳定);一座青翠欲滴,生机勃勃中夹杂着毁灭雷意(对应乙木,光芒略显躁动);一座赤红如血,散发着恐怖高温与暴虐(对应离火,光芒最为炽烈)。而另外两座石台,一座呈暗金色,锋芒内敛(庚金),一座呈幽蓝色,深邃宁静(癸水),则黯淡无光。
五座石台,呈五芒星方位排列,将巨门拱卫在中心。丝丝缕缕的本源之力从石台中溢出,如同五色光带,连接着巨门之上对应的符文区域。显然,这五座石台,正是激活或开启这座巨门的关键!而这座门,极有可能就是那古注意念中提及的、需要集齐五行本源点燃心灯才能打开的——真正的往生之门!
“阿弥陀佛……” 迦楼罗尊者心灯震撼,望着那巍峨巨门与五色石台,眼中佛光流转,“这便是地皇寂所乃至往生路真正核心的入口么?五行石台已亮其三……看来,已有三**源被置于台上。”
林渊心灯沉静,目光扫过那三座发光的石台。戊土石台的光芒与他体内灯芯虚影及戊土本源产生着清晰的共鸣;乙木与离火石台的光芒则带着明显的、属于天机阁星枢与幽冥海噬魂尊者的道韵印记。显然,在他们之前,天机阁与幽冥海已经抵达此处,并将得到的乙木枯枝与离火血珠,放置在了对应的石台上!至于戊土石台为何发光,或许是之前戊土魂核爆炸时,部分本源被此门感应吸纳所致?
“庚金、癸水尚缺,五行不全,此门不开。” 林渊心灯低语,同时警惕地感应四周。此地虚空相对“平静”,但绝非安全。他能感觉到,在巨门周围的虚空中,隐藏着数道极其隐晦而强大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林渊心灯平静开口,声音在这片寂静虚空中回荡。
“呵呵,林宗主好敏锐的灵觉。” 一声轻笑传来,左侧虚空泛起涟漪,天机阁星枢手持罗盘,身影缓缓浮现,他身后跟着那两名化神箭手,气息锁定林渊与迦楼罗。“看来宗主不仅安然脱身,修为更有精进,实乃可喜可贺。这戊土石台之光,想必与宗主有关吧?”
“秃驴,还有那小子!终于找到你们了!” 另一侧,死气翻涌,幽冥海噬魂尊者的身影也显化出来,面色阴沉,胸口焦痕未愈,盯着林渊的目光充满杀意与贪婪。“交出戊土灯芯,本尊可留你全尸!”
“阿弥陀佛,邪魔外道,也配觊觎轮回至门?” 迦楼罗尊者心灯凛然,降魔杵横在身前。了空大师并未在此现身,不知是尚未抵达,还是隐匿在别处。
三方对峙,气氛瞬间紧绷。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座沉寂的巨门,以及那座唯一亮着、却与林渊气息相连的戊土石台。林渊手中的灯芯虚影,无疑是激活戊土石台、乃至未来可能催动整座“往生之门”的关键之一。
“星枢阁主,” 林渊心灯平静,目光转向天机阁方向,仿佛对幽冥海的威胁置若罔闻,“阁下已得乙木,幽冥海得离火,林某侥幸与戊土有缘。如今五行缺二,此门不开。与其在此争斗,徒耗力气,不若暂且罢手,先寻得庚金、癸水下落,再论其他。如何?”
他心灯清楚,此刻硬拼绝非上策。天机阁态度暧昧,未必会立刻与幽冥海联手,但若逼急了,难保不会。必须分化,争取时间,也借机探寻另外两**源线索。
星枢心灯无波,罗盘星光微微闪烁,似在推演。片刻,他心灯道:“林宗主所言,不无道理。五行齐聚,方是正途。据我阁推演,庚金之精,曾于‘回响之廊’深处,一处上古剑修大能陨落形成的‘剑冢’回响中显化过踪迹。而癸水真源……气息最为缥缈,似乎与这往生之门本身,有某种更深层的联系,或许需待此门有进一步变化,方能显现。”
他将庚金线索抛出,既是示好(或麻痹),也可能是祸水东引。那“剑冢”回响,绝非善地。
“剑冢回响?” 噬魂尊者心灯阴冷,“本尊对庚金没兴趣!小子,交出戊土灯芯,本尊可放你离去,否则,今日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他显然对集齐五行兴趣不大,更想直接夺取林渊手中的灯芯,或许幽冥海另有开启此门或利用灯芯之法。
“噬魂,稍安勿躁。” 星枢心灯淡淡道,“即便你得了灯芯,缺了庚金癸水,此门不开,也是徒劳。不如先合力探明那剑冢回响,取得庚金。届时,再谈灯芯归属不迟。” 他这话,看似劝阻,实则将矛盾暂时延后,并试图将幽冥海也拉入探寻庚金的行动中。
噬魂尊者心灯怒哼一声,但看了看那巍峨巨门,又忌惮地瞥了星枢一眼,心灯急转,似在权衡。最终,他心灯阴沉道:“好!本尊便信你一次!先去那剑冢!小子,灯芯暂且寄放在你那里,待取得庚金,本尊必来取你性命!”
三方暂时达成脆弱的、各怀鬼胎的“协议”。林渊心灯冷笑,不置可否。他心灯对那剑冢回响亦有兴趣,若能得庚金之精,对自身“破法”、“锐金”之道感悟大有裨益,更能补齐五行拼图重要一角。
“既如此,事不宜迟。那剑冢回响位于‘万古回响’区域西南深处,据此约有三日路程(以此地混乱时空估算)。途中凶险,各自小心。” 星枢心灯说着,手中罗盘射出一道星光,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条模糊的路径,旋即消散。“路径已示,能否抵达,各凭本事。” 说完,他不再多言,身化星光,朝着所示方向遁去,两名箭手紧随。
“小子,你最好别耍花样!” 噬魂尊者心灯狠狠瞪了林渊一眼,也化作一道死气幽光,朝着同一方向追去,但刻意与天机阁保持了一段距离。
虚空中,只剩下林渊与迦楼罗,以及那座沉默的巨门与五色石台。
“宗主,我们当真要去那剑冢?此必是陷阱,或是借刀杀人之计。” 迦楼罗心灯凝重。
“即便是陷阱,也得去。” 林渊心灯平静,目光再次扫过巨门与石台,“庚金必须拿到。而且,我总觉得,那剑冢之中,或许不仅有庚金……” 他心灯深处,那枚“杀戮真韵”符文,对“剑冢”二字,竟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而且,苏婉魂念也悄然响起:“剑冢……上古剑修陨落之地……往往也残留着最精纯的杀戮、毁灭道韵,对本座恢复亦有大用……”
“走吧,小心行事。天机阁与幽冥海互相牵制,未尝不是我们的机会。” 林渊心灯决断,与迦楼罗也化作流光,朝着星枢所示方向追去。在离开前,他心灯微动,以混沌心火在戊土石台附近,留下了一道极其隐晦的、唯有自己能感应到的印记。
就在四人先后离去后不久,这片“往生之门”前的虚空,再次泛起微澜。
一道血影,悄无声息地浮现,正是那神秘的血影。他望着四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巨门与石台,心灯(血核)低语:“都去了剑冢么?正好……省了本座一番功夫。庚金之精……嘿嘿,那里可不只有庚金啊……”
他心灯转向那座黯淡的癸水石台,眼中血光闪烁:“癸水真源,与往生之门同源,实乃此门‘门灵’沉睡所化之气……要唤醒它,需要足够精纯的‘魂血’祭品,以及……一点特殊的‘引子’。” 他心灯中浮现出林渊炼化灯芯时,混沌心火与轮回道韵交融的景象,以及苏婉那缕寂灭魔魂的气息。
“混沌为桥,寂灭为引,魂血为祭……或许,可以提前唤醒这‘门灵’,让这场戏,更精彩一些……” 血影心灯喃喃,身影缓缓淡化,仿佛从未出现。但他所在之处,一丝极其淡薄、却充满不祥的血腥道韵,悄然融入了虚空中。
与此同时, “万古回响”区域西南深处。
星枢一马当先,星光开道,罗盘指引,巧妙地规避着最危险的时空乱流与回响陷阱。噬魂尊者紧随其后,死气护体,面色阴沉。林渊与迦楼罗吊在最后,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随着深入,周围的回响之力逐渐发生了变化。那种混杂的、包含万道的回响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纯粹、越来越凌厉的——剑意回响!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的锐气,如同微风拂面。渐渐地,变成了呼啸的剑气风暴,切割虚空。到了后来,目光所及,尽是灰白色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雾气、风暴、乃至凝固的剑山、剑河!无数破碎的、闪烁着寒光的剑器虚影在雾气中沉浮,每一道都残留着其主人生前不屈的战意与锋锐的道韵。耳边充斥着亿万剑鸣的交响,直透神魂,仿佛要将人的意识也切割成碎片。
这里,便是“剑冢”回响!上古无数剑修大能陨落后,其剑心、剑意、剑道不灭,于此地汇聚形成的绝地!其凶险程度,远胜一般的“万古回响”。
“前方就是剑冢核心区域,庚金之精的波动,便源自那里。” 星枢心灯传音,速度减缓,神色凝重。只见前方,灰白色的剑意浓雾如同实质的墙壁,浓雾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断裂的、倒插大地的神剑虚影,形成一片望不到边的剑之坟墓。而在剑冢最中心,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光柱,冲天而起,散发着无物不破的锋锐庚金之气!那便是庚金之精!
然而,在靠近庚金光柱的路径上,数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剑意回响凝聚体,如同忠诚的守墓者,缓缓“苏醒”,锁定了闯入者。其中一道,赫然是由亿万细碎剑意凝聚而成、高达百丈的灰白色剑意巨人,手持一柄同样由剑意凝成的巨剑,气息赫然达到了合道初期!另外几道,或是游弋的剑意长龙,或是静止的剑意风暴,皆散发着化神巅峰乃至触摸合道的威压!
“剑意守卫……果然没那么简单。” 噬魂尊者心灯阴沉。
“各凭手段吧。庚金之精,有缘者得之。” 星枢心灯淡淡道,身影一晃,竟化作点点星光,如同融入虚空般,变得飘忽不定,朝着剑冢核心迂回潜行而去,似乎不想与剑意巨人正面冲突。
“哼!装神弄鬼!” 噬魂尊者心灯怒哼,却也不敢大意,催动噬魂珠,周身死气化作重重鬼影,护住己身,也选择了一个方向,试图绕过剑意巨人。
林渊心灯沉静,并未立刻行动。他心灯映照,能清晰感觉到,那剑意巨人的核心,并非单纯的杀戮或毁灭,而是蕴含着一种“守护”、“执念”与“纯粹锋锐”的复杂剑意。强行硬闯,即便能胜,也必消耗巨大,且可能引来更多剑意守卫。
“迦楼罗大师,你且在此稍候,隐匿气息。我去试试。” 林渊心灯对迦楼罗道,随即,他做了一个让迦楼罗心灯一动的举动——他并未施展任何身法或防御,反而缓缓收敛了混沌心火的光芒,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然后,迈步,径直朝着那尊剑意巨人,正面走去!
“宗主?!” 迦楼罗心灯一惊。
剑意巨人空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林渊,巨剑缓缓抬起,恐怖的剑意锁定而来,虚空都仿佛凝固了。
林渊心灯无波,步伐平稳。在距离巨人百丈时,他停了下来,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下一刻,他心灯微动,引动了魂核深处那枚“杀戮真韵”符文,同时,将自身对“破法”、“锐金”乃至一丝“不朽”承载的理解,混合着一缕混沌心火,缓缓凝聚于掌心。
他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只是将这股混合了多种“金”、“锐”、“杀”、“破”意韵,却又被混沌包容、被戊土承载的力量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在向眼前的剑意巨人,展示自己的“剑心”与“道韵”。
剑意巨人抬起的巨剑,微微一顿。那空洞的“眼眶”,似乎“看”向了林渊掌中那团混沌色的、却蕴含着让它感到一丝“熟悉”与“认可”气息的能量。
“嗡……”
剑意巨人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嗡鸣。它缓缓放下巨剑,那庞大的身躯,竟微微侧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后方通往剑冢核心、直达庚金光柱的路径!它竟认可了林渊身上那种独特的、对“锋锐”、“破灭”之道的理解,以及那份被更高层次道韵(混沌、不朽)承载的“纯粹”!
林渊心灯微松,对迦楼罗略一点头,身形一闪,便从剑意巨人让开的缝隙中穿过,直奔庚金光柱而去。迦楼罗心灯震撼,连忙跟上。
远处,正在迂回潜行的星枢与噬魂,看到这一幕,心灯俱是一震!
“竟能得剑意回响认可?!” 星枢心灯中精芒爆闪,对林渊的“混沌之力”评价再上一个台阶。
“该死的小子!果然有古怪!” 噬魂尊者心灯又惊又怒,加速前冲,也试图强行突破,却被几道游弋的剑意长龙拦住,陷入缠斗。
林渊无暇他顾,身形如电,很快便接近了剑冢核心。那暗金色的庚金之精,悬浮于一座完全由断裂神剑堆砌而成的剑山之上,如同一枚微型的、不断旋转的暗金色星辰,散发着切割万物的锋锐道韵。
然而,就在林渊伸手欲取之时,异变再生!
剑山之巅,那庚金之精的下方,原本被视为基座的、最大的一截断裂剑柄,突然“活”了过来!剑柄之上,无数暗金色的符文亮起,一道比剑意巨人更加凝练、更加古老、充满了寂灭与不甘的恐怖剑意,冲天而起!剑意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尊身披残破战甲、面容模糊、唯有双眸中燃烧着暗金色魂火的持剑虚影!
这虚影的气息,虽然残破,却让林渊心灯深处的古魔印记,都传来一丝清晰的悸动与……战意?!
“后世小辈……汝身,何以有那噬星魔头的气息?!还有……混沌?也罢……接本座一剑!若不死,庚金予你!”
苍老、沙哑、充满了无尽岁月磨砺与寂灭不甘的魂念,直接轰入林渊心灯!
下一瞬,那持剑虚影,抬手,一剑刺来!没有华丽光影,没有滔天气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破灭轮回的——暗金色剑光!
这一剑,锁定的不仅是林渊的肉身神魂,似乎还触及了他魂核深处的古魔印记,以及……那盏灯芯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