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的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寒意。萧影带回的紧急军情,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寨主,诸位,萧影的声音清冷如冰,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两处,两条线,情况都很紧急。
北麓鹰嘴崖。六个时辰前,刘武周麾下十夫长兀骨,率二十名狼骑精锐潜入。我们安插在郡城的暗桩确认,有一队约五十人的郡守府精锐府兵,同日化整为零出城,方向亦是北麓。他们伪装成流民,但装备整齐,行动迅捷,此刻极可能与狼骑汇合。
她指尖重点敲了敲鹰嘴崖下的黑松林区域:据此判断,北麓敌军总兵力约七十至八十人,绝非寻常骚扰,意在趁夜突袭,直扑我寨后山。
紧接着,她的手指迅速移向地图西侧:西山隘口方向。潜伏在卧牛寨附近的确认,庞洪已集结寨中主力二百余人,倾巢而出,正沿西山小道快速推进,距我寨西隘口已不足十五里。看其动向,是想趁北麓打响后,趁乱夹击。
石勇倒吸一口凉气:北边七十多精锐,西边两百多号人!张文远这老贼,真是下了血本,驱虎吞狼还不够,还想双管齐下!
李晏目光锐利地盯着地图,沉默片刻,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来得正好!正愁没机会立威!他想双管齐下,我就让他两头皆空!他声音陡然转厉,语速快如疾风:
雷豹!过山风!
末将在!小的在!两人踏前一步。
命你二人为主副将,即刻点齐你麾下全部五十名黑甲锐士,奔赴北麓鹰嘴崖黑松林设伏!元戎弩全部带上,架设于两侧制高点!冯先生,李晏看向冯默,匠作营库存的震天雷,拨付十枚给雷豹部!待敌主力进入林间洼地,先以弩箭覆盖,再以震天雷轰击!我要这七十多人,一个不留,尸骨无存!尤其是那些府兵,尸首和装备就是铁证!他目光冷冽如刀,此战若胜,将敌酋首级尽数割下,在鹰嘴崖下垒成京观!我要让刘武周和张文远知道,犯我黑云寨者,便是这般下场!
得令!雷豹眼中凶光爆射,十枚震天雷?够把那洼地翻个底朝天了!寨主放心,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京观为证!
石勇!黑熊!李晏目光转向西面。
两人轰然应诺。
命你二人统领锐士营主力、前锋营一部,合计一百五十名精锐,即刻驰援西山隘口!利用隘口地利,层层设防!冯先生,再拨付二十枚震天雷予石勇部!庞洪不是想趁乱打劫吗?我就用这二十声惊雷,给他醒醒脑子!石勇占据高地,以弓弩和震天雷阻敌先头,挫其锐气;黑熊伏于隘口内侧,待敌混乱,率重甲突击,断其退路!我要庞洪这二百人,有来无回!
寨主英明!定叫那庞洪知道厉害!石勇、黑熊抱拳领命,杀气腾腾。
周铁柱!
统筹寨内防务,安抚民众,预备救治伤员!
萧影,李晏最后看向她,影卫盯紧寨内,尤其是新附头目,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萧影微微颔首,身影已融入阴影。
一道道命令如雷霆般下达,整个黑云寨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脚步声、甲胄碰撞声、传令声在寒夜中交织成肃杀的乐章。
半个时辰后,北麓黑松林。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雷豹和过山风带着五十名黑甲锐士,携十枚震天雷,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预定伏击点。过山风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精准地指引着路线,避开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区域。
雷头儿,你看,过山风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片被山坡环抱的低洼地,这里就是口袋底。两侧山坡林木茂密,正好架设弩箭。入口处狭窄,只要他们进来,就别想轻易出去。
雷豹仔细观察地形,满意地点点头:好地方!过山风,你带二十个弟兄,携带五枚震天雷和一半弩箭,埋伏在左侧山坡。我带三十人,在右侧。记住,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准出声,不准动手!
明白!
队伍迅速分散,融入黑暗。士卒们顶着严寒,耐心地布置阵地,检查弩机,将沉重的震天雷小心放置在触手可及又安全隐蔽的位置。黑暗中,只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积雪被踩实的细微声响。每一双眼睛都紧盯着林外那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如同等待猎物的狼群。
时间一点点流逝,严寒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雷豹一动不动地伏在冰冷的岩石后,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过山风则像狸猫般,在不惊动任何声响的前提下,悄然移动,从不同角度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山风如同鬼魅般滑到雷豹身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来了!约莫七八十人,狼骑在前,一伙穿着破烂但队伍整齐的在后,正朝这边过来,距此不足三里!
雷豹精神一振,眼中寒光暴涨:终于来了!传令下去,准备!
冰冷的杀意,瞬间取代了严寒,弥漫在整个伏击圈。
林间小路上,兀骨骑在战马上,狼一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沉沉的松林。他身后,二十名狼骑精锐呈扇形散开,刀出鞘,箭上弦。再往后,则是那五十名郡守府府兵,虽然穿着破烂,但步伐沉稳,队形严整,显然也是百战老兵。
头儿,这林子太静了,连声鸟叫都没有。一个狼骑凑近低声道。
兀骨心中那丝不安越来越浓,他举起手,队伍再次停下。派几个人,到两侧山坡上看看。
几名狼骑应声而出,小心翼翼地向着雷豹和过山风埋伏的山坡摸来。
伏击圈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雷豹通过手势,严令部下保持绝对静默。眼看着敌人的哨探越来越近,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就在一名狼骑的脚快要踩到过山风藏身的灌木丛时,过山风如同捕食的毒蛇般猛地窜出!寒光一闪,那名狼骑的喉咙已被割断,发不出半点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侧山坡上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闷响和倒地声,其他几名哨探也被悄然解决。
但这一丝微小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兀骨的警觉!不对!有埋伏!撤……他反应极快,拔刀高呼。
放箭!雷豹的怒吼如同惊雷,打破了死寂!
崩崩崩崩……!
机括震动空气的闷响连成一片!早已蓄势待发的元戎弩,从两侧山坡的密林中暴射出死亡的箭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覆盖,正在行进中的敌军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的可怕声响瞬间取代了风声!惨叫声骤然爆发!前排的狼骑和府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人马悲鸣,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举盾!结圆阵!兀骨目眦欲裂,挥刀格开两支弩箭,臂膀被震得发麻,心中骇然。这弩箭的力道和射速,远超寻常弓弩!
敌军毕竟是精锐,遭遇突袭虽乱不溃,幸存者纷纷靠拢,举起随身携带的圆盾,试图结阵防御。
震天雷!放!雷豹岂会给他们喘息之机?怒吼声再起!
几名臂力惊人的锐士,奋力将点燃的震天雷投向敌军试图结阵的最密集区域!
轰!轰!轰!轰……!
十枚震天雷此起彼伏地爆炸开来!地动山摇!火光冲天!破碎的铁片、碎石和冲击波,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着生命!盾牌在巨大的爆炸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撕碎!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雪块被抛向空中!剧烈的轰鸣声几乎震聋了所有人的耳朵!
这超越时代的恐怖武器,彻底摧毁了敌军的斗志和阵型。狼骑再悍勇,府兵再精锐,何曾见过这等天崩地裂般的场景?惨叫声、哭嚎声、绝望的嘶吼声响成一片,队伍彻底崩溃!
杀——!一个不留!雷豹如同猛虎出闸,手持厚背砍山刀,第一个从山坡上狂冲而下!过山风如影随形,手中短弩连发,专射敌军头目。五十名黑甲锐士如同决堤的洪流,弃弩抽刀,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混乱的敌阵,刀光闪处,血肉横飞!
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兀骨双眼血红,还想负隅顽抗,雷豹已如旋风般杀到近前!一声巨响,两刀相交,火星四溅!兀骨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弯刀脱手而飞!他惊恐地看着眼前如同杀神般的雷豹,下一刻,冰冷的刀锋已掠过他的脖颈……
主将毙命,残敌更是土崩瓦解。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林间重归寂静,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在寒风中弥漫。七十余名来袭之敌,全军覆没。
打扫战场!雷豹抹了把溅在脸上的热血,声如寒冰,依寨主令,将所有首级割下,在鹰嘴崖下垒成京观!仔细搜查,所有带字的、带印记的东西,特别是那些府兵的装备,一件不许漏!此战,不仅赢了,更是赢得干净利落,缴获的铁证和垒起的京观,足以让郡守张文远百口莫辩,让北虏胆寒!
北麓伏狼,首战告捷,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