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住所的静室内,灯火通明。
林玄盘膝坐在中央,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之前略微凝聚了一些。
苏云晚守在一旁,指尖五色光华流转,持续不断地将温和的造化之力输入他体内,如同细密的针线,修补着那千疮百孔的本源。
王胖子则在外面焦躁地踱步,一边应付着因为慈善晚宴事件而打爆的电话,一边调动所有资源,加紧搜寻可能对林玄恢复有益的天材地宝,或者……拥有特殊治疗能力的“奇人异士”。他的财神本能让他感觉到,林玄此刻的状态,就像一个巨大的“财富黑洞”,急需填补。
陈默加强了住所内外的警戒,脸色凝重。他知道,昨晚的袭击只是开始,更多的麻烦会接踵而至。
静室内,林玄的意识沉入识海。
青萍剑影依旧黯淡,但旁边那缕戮仙剑意碎片,如同暗红色的星辰,静静悬浮。两者之间,存在着一丝微弱的共鸣,却又隐隐排斥。
他尝试着,用自己微弱的神念作为桥梁,引导这两股同源却性质迥异的力量,进行初步的接触、融合。
这并非易事。
青萍剑意代表截取生机,灵动而包容;戮仙剑意主掌杀伐,霸道而酷烈。强行融合,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更剧烈的冲突,导致本就脆弱的识海彻底崩溃。
他必须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苏云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打扰,只能更加专注地输出造化之力,护住他的心脉。
就在这时,林玄怀中的青铜剑鞘,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
紧接着,一道微弱但清晰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识海。
这意念并非力量,而是一段关于“剑意统御”的古老信息碎片,似乎源自剑鞘深处某个刚刚被戮仙剑意激活的封印。
“……万剑归宗,非力强压,乃意统御……”
“……青萍为基,包容万物;戮仙为刃,斩却虚妄……”
“……心若混沌,可纳清浊……”
这段信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林玄前方的迷雾!
他明白了!
他不再试图强行“融合”两道剑意,而是改变策略,以尚在沉睡但本质更高的“青萍剑意”为根基,构筑一个临时的、粗糙的“意之框架”,将那缕“戮仙剑意碎片”纳入这个框架之中进行“统御”和“温养”。
如同为狂暴的野兽建造一个坚固的笼舍,既限制其破坏,又为其提供栖息之地。
果然,这个方法有效多了!
戮仙剑意的躁动明显平息,开始缓慢地适应着青萍剑意构筑的框架,甚至反哺出一丝丝精纯的杀戮煞气,被青萍剑意缓缓吸收、转化,让其黯淡的光芒恢复了一丝莹润。
虽然距离真正融合还差得远,但至少暂时稳定了下来,并且形成了一个初步的、互相滋养的循环!
林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被搬开了少许。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虽然依旧带着疲惫,但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清明。
“暂时……稳定住了。”他对苏云晚说道,声音依旧沙哑,却有了些许力气。
苏云晚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停止了造化之力的输送,自己也感到一阵虚脱。
“太好了!你需要休息,我扶你……”
她的话音未落。
林玄习惯性地抬起头,想看看自己此刻的状态。
他的目光,落在了静室墙壁上,那面光洁如镜的合金板上。
镜中,映出了他苍白而疲惫的脸。
然而——
就在他与镜中自己目光对视的瞬间!
镜中的那个“林玄”,嘴角忽然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讽、怨毒与疯狂意味的……笑容!
那绝不是他自己会做出的表情!
林玄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想移开目光,却发现自己的视线仿佛被钉死在了那面镜子上!
镜中的“他”,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双眼渐渐变得纯黑,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一股熟悉而令人作呕的、属于“逆理之眼”的疯狂气息,如同实质般从镜中弥漫出来!
是那个!是之前数据对抗时,潜入他识海的那一丝“异种规则”信息!
它没有消失!它一直潜伏着,窥探着!并在戮仙剑意带来的波动掩护下,不知何时侵蚀了他的部分感知,甚至……开始尝试影响他的认知,扭曲他的倒影!
它想做什么?取代他?还是仅仅为了制造混乱?
“林玄!你怎么了?!”苏云晚发现他情况不对,急忙喊道。
外面的王胖子和陈默也听到了动静,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林玄死死地盯着墙壁上的合金板,脸色难看至极,身体紧绷,仿佛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对抗。
“镜子!是那镜子有问题吗?”王胖子惊疑不定。
陈默立刻举枪对准了那面合金板。
林玄猛地闭上眼睛,强行使劲甩了甩头,同时催动刚刚初步稳定的“意之框架”,青萍与戮仙的微光在识海中同时亮起,如同利剑般斩向那股试图扭曲他认知的异种力量!
“滚出去!”
一声蕴含着剑意的低喝在静室内回荡!
“咔嚓!”
那面光洁的合金板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仿佛被利刃划过的裂痕!
镜中那扭曲的笑容和疯狂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失无踪。
林玄喘着粗气,再次睁眼看向那面镜子。
镜中,只剩下他自己苍白而惊魂未定的脸。
幻觉?不!那感觉太真实了!
是警告?还是下一次攻击的预演?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苏云晚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担忧地问。
林玄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镜面上那道裂痕,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域外文明……“逆理之眼”……
它们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更加防不胜防。
它们不再仅仅从外部攻击,而是开始从内部,从认知层面,进行侵蚀和瓦解!
他转头看向王胖子,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找到罗青山,问他,‘灵境’项目关于‘意识防护’和‘认知锚点’的研究,有没有突破性进展!立刻!马上!”
他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战斗,将不再局限于现实与能量。
更危险的战场,存在于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存在于数据与信息的洪流之中。
而他,必须尽快找到,锚定“自我”的方法。
否则,下一次,镜中裂开的,可能就不只是一面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