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江城国际精英中学食堂，人声鼎沸，饭菜香混着青春荷尔蒙，构成一幅标准的校园图景。
苏灵拽着陈范星，像两条灵活的泥鳅，在拥挤的打饭队伍中艰难穿行。
“快！范星！今天有糖醋排骨！我盯了好几天了！”苏灵眼睛发亮，死死盯着前方那个队伍移动缓慢的窗口，“前几次都被高三那帮牲口抢光了，今天说啥也得抢到！”
陈范星被她拽得踉踉跄跄，脑子里还有点迷糊——昨晚看剧看到半夜，今早又起得太早，现在困得眼皮打架。
但听到“糖醋排骨”四个字，她的生物本能还是被唤醒了，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嗯……排骨……”
两人好不容易排到窗口，苏灵眼疾手快，指着锅里最后几块色泽红亮、裹着浓稠酱汁的排骨，声音都激动得变调了：“阿姨！这些！全要了！”
打饭阿姨瞥了她一眼，手起勺落，给苏灵的餐盘里堆了小山似的排骨，又给陈范星打了一份差不多的量——阿姨对这位“名人”早有耳闻，手下格外留情。
“耶！终于吃上了！”苏灵捧着餐盘，像捧着圣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她转身对陈范星说：“走走走，找个靠窗的位置，今天我请……诶？范星？范星你人呢？”
她一回头，发现陈范星没跟上来，还站在原地，眼神发直地看着某个方向，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苏灵心里“咯噔”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叶辰端着餐盘，正从另一条过道走来。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外面套着校服外套，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好看的锁骨。头发大概是早上洗过，带着自然的蓬松感，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那张脸帅得简直在发光。
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然后——精准地“定格”在陈范星身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好巧啊，范星。”叶辰快步走过来，声音温柔得像掺了蜜，“你也来吃午饭？”
陈范星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从困倦模式切换成“偶像剧女主角”模式。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餐盘差点脱手，声音细若蚊蝇：“叶、叶辰学长……好、好巧……”
“一个人吗？”叶辰很自然地看向她手里的餐盘，“糖醋排骨？我也挺喜欢吃的。不介意的话，一起坐？”
“不、不介意……”陈范星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苏灵在一旁看得血压飙升，拳头瞬间硬了！妈的！这渣男！阴魂不散！还‘好巧’？巧你个头！食堂就这么大，你他妈是雷达成精吗专门往这儿扫？！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皮笑肉不笑地说：“叶辰学长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们俩约好了，要讨论学习问题，不太方便。”
叶辰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体贴”了：“讨论学习？那更好了，我正好有几道数学题不太明白，能请教一下吗？”他目光转向陈范星，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求助”和“期待”。
陈范星被他看得心尖一颤，下意识地点头：“可、可以啊……”
苏灵：“……”
陈范星你数学考过及格线吗你就‘可以’？！你上次月考数学28分！28分！你教他什么？！教他怎么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吗？！
而且他一个高三的还需要你教？醒醒吧，陈范星！
她还想说什么，但环顾四周——食堂里人满为患，空位寥寥无几。
要是真把叶辰赶走，这货端着餐盘没地方坐的样子，肯定又会被他演成“被排挤的小可怜”，反而更让陈范星这傻丫头心疼。
行！算你狠！
苏灵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就一起坐吧。不过我们坐那边角落，安静。”
“好啊，听你的。”叶辰从善如流，笑容无懈可击。
三人在角落一张四人桌坐下。
苏灵故意坐在陈范星旁边，把对面两个位置留给叶辰。
叶辰很自然地坐在了陈范星正对面。
陈范星坐下后，整个人都进入了“淑女模式”。
平时吃饭如狂风扫落叶的她，此刻小口小口地咬着排骨，咀嚼得极其细致，还不时用纸巾擦擦嘴角，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对面的叶辰，偶尔偷瞄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根通红。
苏灵一边恶狠狠地啃着排骨，一边用死亡射线般的目光凌迟着叶辰。吃！我让你吃！最好噎死！
叶辰倒是很淡定，动作优雅地吃着饭，时不时找话题：“范星，你觉得食堂的菜怎么样？我觉得这个糖醋排骨味道不错，就是稍微甜了点。”
“还、还好……”陈范星小声回答。
“你平时喜欢吃什么？除了排骨。”
“都、都行……”
“听说你是走读生？家住得远吗？”
“不、不远……”
对话基本是叶辰问三句，陈范星回几个字，还结结巴巴。
苏灵在一旁翻白眼翻得眼珠子都快抽筋了。范星你快醒醒！他除了那张脸还有啥？！
而就在他们斜后方隔了两排的座位上，两个“不速之客”正鬼鬼祟祟地观察着这边。
陈怀生戴着顶不知道从哪个地摊顺来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脸上还架了副墨镜，穿着件皱巴巴的夹克，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混进校园的社会盲流。
他面前的餐盘里堆满了食物，但他一口没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妹妹那桌，尤其死死盯着叶辰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脸。
“看到了吗？那小子！坐得离范星那么近！还笑！笑个屁！牙白了不起啊！”陈怀生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要实体化，“范星那傻丫头，脸都快埋进餐盘里了！平时吃饭跟打仗似的，现在装什么淑女！气死我了！”
坐在他对面的白煞，则打扮得正常多了，就是普通的t恤牛仔裤，还戴了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年轻老师或者实习记者。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炒面，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叶辰的一举一动。
“冷静，老陈，别忘了咱们的计划。”白煞用筷子敲了敲陈怀生的餐盘，“观察，保护，适当干预。你看，到目前为止，那小子还算规矩，就是普通搭话，没越界。”
“规矩个屁！”陈怀生看着叶辰又对陈范星露出那种“温柔”的笑容，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你看他那眼神！黏糊糊的！一看就没安好心！还有范星，平时跟我吃饭咋没见她这么害羞？啊？！”
“这说明你师妹情窦初开了，好事。”白煞淡定地说，“咱们要做的，是确保这‘初开’别开在粪坑里。喏，机会来了。”
只见叶辰似乎说了句什么，陈范星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叶辰则笑着指了指她餐盘里的某个菜，又指了指自己的，似乎在分享什么。
陈范星愣了一下，然后居然……微微笑了笑，虽然很浅，但确实笑了。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陈怀生手里的筷子，被他硬生生捏断了。断口处木茬刺了出来。
“我、操……”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浑身杀气几乎要溢出来了。
那小子说了什么？！范星居然对他笑了？！妈的！老子养她这么多年，她对我笑的次数有对这小白脸一天多吗？！
“喂！你！戴帽子的！”一个粗犷的女声突然在旁边响起。
陈怀生和白煞都是一愣，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膀大腰圆、围着脏兮兮围裙、手里拿着扫把和簸箕的食堂扫地阿姨，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怒气冲冲地指着陈怀生……手里的断筷。
“说你呢！破坏公物！有没有点素质！这筷子是让你这么糟蹋的？！”阿姨嗓门极大，瞬间吸引了不少周围学生的目光。
陈怀生：“……” 他看看手里断成两截的筷子，又看看凶神恶煞的阿姨，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陈怀生，半步大罗金仙，修真协会金牌打手，混沌教见了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现在在食堂里，因为捏断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被扫地阿姨指着鼻子骂？
白煞赶紧打圆场：“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他……手劲有点大，不是故意的。我们赔，我们赔双倍！”
“赔？！这是赔的问题吗？！这是素质问题！”阿姨不依不饶，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怀生脸上了，“看你这打扮就不像好人！戴个墨镜装什么黑社会！赶紧把筷子钱交了！不然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去！”
陈怀生脸都绿了，气得浑身发抖，偏偏还不能发作。
他现在是“潜入”状态，不能暴露。
他强忍着把这阿姨连同她手里的扫把一起扔出食堂的冲动，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五块钱，拍在桌子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够、了、吧？”
阿姨一把抓过钱，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点！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 说完，拎着扫把，扭着水桶腰，骂骂咧咧地走了。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
陈怀生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他重新看向叶辰那边，眼神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都是因为这王八蛋！害得老子被个扫地大妈骂！
白煞看着陈怀生那副快要爆炸的样子，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旧帆布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用黄表纸叠成三角形、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扭曲符文的符箓。
“行了，别气了，看我的。”白煞将符箓夹在指间，低声道，“这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之一，‘吐真符’。贴在目标身上，能一定程度上诱导对方说出部分心里话，尤其是那些平时藏着掖着、不太见得光的念头。”
陈怀生眼睛一亮：“好东西啊！那还不赶紧用！让那小子当着范星的面，把自己的龌龊心思全吐出来！”
“别急，这符限制很大。”白煞神色严肃，“第一，它效果不稳定，对方意志力强或者有所防备时，很容易失效。第二，它只能‘诱导’，不能‘控制’，说出来的话可能是片段式的，而且一旦对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符力立刻就会消散。第三，距离不能太远，而且不能被干扰。”
“这么多毛病？”陈怀生皱眉。
“没办法，末法时代，传承断得厉害，制符的材料和手法都大打折扣，能有这效果就不错了。”白煞叹了口气，“这玩意儿我也是偶然得到的，就剩这一张了。用好了，说不定能让范星当场认清他。”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陈怀生催促。
白煞点点头，屏息凝神，手指捏了个简单的法诀。
只见他指间的黄色符箓微微泛起一层常人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的微光。
他手腕一抖，动作轻盈而隐蔽，那符箓便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悄无声息地离手飞出，化作一道淡淡的金色流光，贴着地面，绕过桌椅腿和学生的脚，精准地朝着斜前方叶辰的位置飘去。
陈怀生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只见那符箓如同有生命一般，灵巧地避开所有障碍，悄无声息地飞到叶辰身后，然后——轻轻贴在了他后脑勺的头发上，金光一闪，瞬间没入，消失不见。
叶辰正笑着对陈范星说：“……所以我觉得，有时候缘分真的很奇妙，就像我们今天能坐在一起吃饭……”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陈范星正害羞地低着头，没注意。苏灵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叶辰那一瞬间的异常，心里嘀咕：这渣男怎么了？卡壳了？台词没背熟？
叶辰晃了晃脑袋，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后脑勺有点痒痒的，脑子里也有些莫名的念头在翻涌。
他定了定神，试图重新挂上笑容，但嘴巴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接着刚才的话，用一种比平时更加“真实”、甚至带点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
“——就像我今天本来想去小卖部买烟的，结果看见你在这，就改主意了。啧，这小脸蛋，确实比烟有意思。”
话音落下，叶辰自己都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陈范星，也猛地抬起头，脸上害羞的红晕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和困惑。
叶辰学长……刚才是不是说了“买烟”？还有“小脸蛋”？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苏灵更是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排骨“啪嗒”一声掉回餐盘里。
卧槽？！这渣男终于不装了？！开始暴露本性了？！
而斜后方的陈怀生和白煞，则同时精神一振！
“起作用了！”白煞低呼。
“好！说得好！继续说！把你这人渣的真面目全抖出来！”陈怀生兴奋地握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叶辰，期待他继续“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