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拎着简单的行囊走出宿舍时,营区的晨号刚过,薄雾还没完全散开,训练场的沙地上还留着昨晚雨后的水痕 —— 那是他和王小毛、李大壮一起练战术匍匐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标线,在晨光里泛着淡白的光。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三楼的宿舍窗口 ——302 宿舍,三个月来他和两个兄弟挤在一张大通铺的地方,墙上还贴着他们用弹壳拼的 “优秀班” 字样,虽然有点歪歪扭扭,却在晨光里格外醒目。他想起第一次叠被子被高战批评 “像豆腐渣”,想起深夜里三人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学理论,想起考核结束后一起在宿舍里分享压缩饼干…… 那些画面像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鼻尖突然有点发酸。
“该走了。” 林天轻轻对自己说,攥紧了手里的行囊 —— 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高战送的战术护腕,还有那枚刻着 “战” 字的旧弹壳,至于那半截红白鞋带,早已被他小心地缝进了护腕内侧,跟着他一起奔赴新的旅程。
他沿着熟悉的小路往营区门口走,路过训练场时,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单杠还在原地,横杆上的防滑纹被无数双手磨得发亮,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吊单杠连十秒都坚持不了,是李大壮在下面喊着 “加油”,王小毛在旁边数着数,硬是帮他练到了及格;不远处的障碍跑场地,那道曾让他摔过好几次的矮墙,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高了 —— 原来,所谓的 “脱胎换骨”,就是把曾经的 “难”,变成了现在的 “寻常”。
走到营区门口时,薄雾渐渐散去,晨光落在那根高高的旗杆上,鲜红的连旗在风里缓缓飘扬,金色的五角星徽章闪着光。林天突然停下脚步,放下行囊,抬手整理了一下军帽 —— 帽檐压得正好,帽徽端正地对着眉心;又低头抚平了作训服的衣角,确保每一道褶皱都展平,连袖口的纽扣都重新扣了一遍。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连旗,双脚并拢,膝盖挺直,手臂从身侧匀速抬起,掌心贴紧帽檐,指尖指向旗杆顶端,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没有丝毫偏差 —— 这不是新兵连刚学时的生涩模仿,不是考核时的刻意紧绷,而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庄重,是对这三个月成长的致敬,是对所有相遇与陪伴的告别。
举着军礼的手没有丝毫晃动,林天的目光紧紧盯着连旗,眼眶慢慢发热。他想起高战第一次教他敬礼时说的话:“军礼不是摆样子,是军人的心声,要敬得直,更要敬得诚。” 当时他还不懂,现在终于明白 —— 这敬礼里,有对高战的感激,有对两个兄弟的牵挂,有对 302 宿舍的不舍,更有对 “军人” 二字的敬畏与认同。
远处的白杨树旁,高战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那本记录林天成长的考核表。他看着那个曾经爱抬杠、爱耍 “鬼点子” 的新兵,此刻正用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告别,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缓缓点了点头 —— 他知道,林天不仅学会了敬礼的姿势,更懂了军礼的重量,这个兵,真的长大了。
风又吹过营区,连旗在林天眼前猎猎作响,像是在回应他的敬礼。他保持着军礼的姿势,直到手臂微微发酸,才缓缓放下,指尖划过帽檐时,轻轻碰了碰上面的徽章。
“再见了,新兵连。” 林天轻声说,弯腰拎起行囊,转身走向营区外等候的车辆。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 不是不不舍,而是知道,带着这里的回忆与成长,他要去闯更广阔的天地,要对得起这个发自内心的、标准无比的军礼。
高战站在原地,看着林天的背影渐渐远去,手里的考核表被风掀起一页,上面 “战术灵活,信念坚定” 的评语,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好兵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