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既已证实有效,整个边关大营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虽然疫情尚未完全扑灭,但希望的曙光已然驱散了浓厚的绝望阴霾。
霍昭立刻下令,动员所有能动用的人力,按照阿月发现并经由军医完善的方子,大规模采集、熬制药汤。
一时间,营寨内外弥漫着浓郁而独特的草药气味。
在这场与无形死神赛跑的战斗中,阿月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
她并未因找到了药方而居功自傲,或是躲在安全处休养。
相反,她主动请缨,加入了救治的行列。
在临时搭建的、气氛压抑的隔离营区里,阿月穿着军医提供的、用药水反复浸泡过的粗布罩衣,脸上蒙着厚厚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她不怕脏,不怕累,更不惧传染的风险,日夜穿梭在病榻之间。
“来,慢慢喝,小心烫。”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一名因高烧而意识模糊的年轻士兵,将温热的药汤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干裂的唇边。
那士兵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是她,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努力配合着吞咽。
旁边一位伤势稍轻的老兵感慨道:“阿月姑娘……您身份尊贵,何必亲自来这等污秽之地涉险……”
阿月抬起头,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平和:“在这里,没有身份尊卑,只有需要帮助的同伴。我也是军营的一份子。” 她的声音透过面巾有些闷,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不仅喂药,还帮着军医记录病患的情况,观察服药后的反应,及时反馈给老军医以便调整方剂。
她甚至运用跟狼群学来的、对气味和环境的敏锐直觉,提醒负责清扫的士兵注意哪些角落容易滋生秽气,建议多用生石灰消毒。
夜深人静时,隔离区依旧亮着微弱的灯火。
阿月常常累得直接坐在病榻边的草垫上,靠着柱子小憩片刻。
雪魄则安静地卧在她脚边,既是陪伴,也仿佛在为她警戒。
有时,霍昭处理完军务,会亲自来到隔离区外,远远地望着里面那抹忙碌的纤细身影。
他看到她不厌其烦地为痛苦呻吟的士兵擦拭额头,看到她因成功救回一个濒危者而露出的欣慰笑容,也看到她因无力回天而悄悄红了的眼眶。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站着,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有心疼,有骄傲,更有一种深沉的、与有荣焉的触动。
他的阿月,真的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庇护的小狼女,而是拥有了独立人格、仁心勇毅,能够与他并肩承担风雨的伴侣。
阿月的举动,也被所有将士和营中的民夫、眷属们看在眼里。
起初,或许还有人因她的匈奴血脉和“狼女”身份而心存芥蒂,但在这场生死考验面前,她不顾自身安危、日夜照料、不离不弃的行为,彻底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感念。
“真是个好姑娘啊……”
“要不是阿月姑娘,我这条命就交代了……”
“霍将军有福气,能有这样的……”
议论声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阿月在军中的声望,在这场共度时艰的瘟疫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声望,并非来自于霍昭的庇护,也并非源于她赛场上的扬威,而是她用实实在在的行动、用一颗赤诚的仁心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