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九菊的阳谋与袍哥的报复
泸州城悦来客栈那间不起眼的客房，这会儿跟惊涛骇浪里勉强稳住的孤舟似的。油灯的光在庄子豪惨白的脸上晃着，他缩在床角，裹着厚厚的被子，还是止不住地轻轻发抖。那双本该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害怕、迷茫，还有长期被抽走能量后的虚弱。
徐子东小心地递过一碗温水，里面融了点宁神的药粉。“慢慢喝，现在安全了。”他尽量让声音稳一点。
庄子豪没接，只是警惕地快速扫过房间里三个陌生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白辰身上，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你们…是谁？为啥…抓我？”
“我们不是抓你，是救你。”白辰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眼神坦诚又平和，“从那些监视你、吸你力量的人手里救你。庄少爷，你身边发生的怪事，你身体不舒服，不是生病，是因为你自己…有种特殊能力失控了，还被坏人利用了。”
“能力？”庄子豪眼里闪过困惑，接着被更浓的恐惧盖过，“不…是鬼…是邪祟…他们…他们一直在我房间里…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冷…像石头一样…吸走我的…我的力气…”他说话颠三倒四，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指节都白了。
杨紫轻轻坐在床边，没碰庄子豪，只是指尖绕着一丝特别微弱、暖暖的蓝色电弧，跟夏天的萤火虫似的，驱散着周围因为庄子豪不稳定力场带来的阴冷。“你看，我们也有‘特殊’的地方。这不是错，也不是病。就是一种…天生的本事，只是你现在还控制不了它。”
那暖暖的电弧好像让庄子豪稍微安定了点，他愣愣地看着杨紫的手指，又看向徐子东旁边那碗没风却轻轻晃着的水，最后看向白辰——这个能指挥动物、打架还很厉害的年轻人。一种“同类”的模糊感觉，悄悄在他快冻住的心湖里投了颗小石子。
“…你们…到底是谁？”他又问了一遍，声音还是弱，但少了点纯粹的害怕。
“我们是‘御兵卫’。”白辰慢慢说出这个名字，观察着庄子豪的反应。后者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过。白辰接着说：“一个很久以前就有的组织，负责守护这片土地上一些重要的东西。而你，庄子豪，你是我们的人，是‘御兵卫十八罗汉’里的第十八位——‘无影少爷’。”
“罗汉？无影？”庄子豪更懵了。
“你的能力，应该和‘光’、和‘藏起来’有关，甚至能弄出一种能量‘空洞’，对不对？”白辰引导着他，“那些你觉得是‘鬼影’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利用你能力藏起来的人！”
庄子豪猛地睁大眼，呼吸急促起来！白辰的话像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他记忆里被恐惧盖住的好多碎片！画室里偶尔扭曲的光、空气里不对劲的折射、那些冰冷触碰的来源…好像都有了另一种解释！
“他们…他们是人？”他声音发颤，眼里第一次燃起除了害怕以外的情绪——一种被骗、被利用的愤怒苗头。
“是人，而且是从日本来的邪恶术士，九菊一派。”白辰语气沉重，“他们藏在你身边，恐怕不只是为了监视和控制你。庄少爷，你好好想想，他们有没有让你做过特别的事？或者，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过什么…比如‘气眼’、‘罗盘’、‘海市蜃楼’之类的词？”
庄子豪努力回忆着，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特别难受：“我…我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的…听不清…好像…好像有一次，那个最冷的‘石头’（指土屋弘），拿着个很旧的、像青铜做的罗盘…在我房间里摆弄…说什么‘节点’…‘需要更强的折射’…‘遮蔽’…”
“定水罗盘！龙脉气眼！”白辰、杨紫、徐子东心里同时一震！果然是这样！九菊一派是想利用庄子豪那种能扭曲光线、弄出“空洞”的异能，结合风水法器定水罗盘，在泸州龙脉的关键节点上，弄出一个能隐藏军事设施的巨大“海市蜃楼”！
这是明摆着的阳谋！他们不用完全控制庄子豪，只要像吸血鬼似的一直抽他的能量，引导他失控的异能作用在特定地方，就能达到目的！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徐子东握紧了拳头。
“但庄府现在肯定戒备森严，平川和土屋弘有了防备，再想潜进去难如登天。”杨紫冷静分析。
白辰琢磨了一会儿，眼神变得锐利：“既然不能偷袭，那就逼他们出来！或者，让他们的阴谋暴露在明面上！庄子豪失踪本身就是个导火索。平川现在肯定急着找他，同时也会加快他们的计划。我们得双管齐下——”
就在这时，客栈窗外远处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特别大的喧哗和骚动，还隐约有哭声和东西砸碎的声音！方向…好像是城东！
白辰立刻走到窗边，侧耳听着，同时把精神力往外扩散。过了会儿，他脸色一沉：“是刘秃子的人！他们在砸店抢东西！目标…好像是几家古玩店和旧书店？”
徐子东一下子想起之前打听的消息：“刘秃子一直想强买城东王掌柜的‘博古斋’，听说王掌柜祖上淘到过几件好东西，刘秃子想拿来巴结上面的贵人，王掌柜不肯，之前还出过一次‘意外火灾’…”
“看来是我们上次坏了他的事，他现在要报复立威，顺便抢东西！”杨紫生气地说。
混乱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刘秃子那嚣张的叫骂：“…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砸！给我往死里砸！让这些穷酸知道泸州城谁说了算！”
白辰眼神冰冷：“这个蠢货，正好能利用一下他的疯狂。”他快速对徐子东说：“子东，你从后门出去，想办法引一队巡警过来，动静越大越好！杨紫，你守着庄少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你要干什么？”杨紫问。
“我去给这场火，再添把柴！”白辰话没说完，人已经像猎豹似的悄无声息地滑出窗外，融进了夜色里。
街上已经一片狼藉。刘秃子带着二十多个凶神恶煞的混混，正在疯狂打砸“博古斋”和旁边几家店。老人哭，女人叫，瓷器碎的声音不停。刘秃子得意地站在街中间，指挥着手下把抢来的几件看着古老的卷轴和玉器搬上一辆板车。
巡警的哨声从远处传来，但好像被什么人故意拦着，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白辰藏在一处屋檐的阴影里，眼神冰冷。他锁定了几只在附近垃圾堆找吃的野狗，还有屋檐下几只被吓到的鸽子。强大的精神指令悄悄发了出去。
下一秒，意外突然发生！
那几只野狗突然跟疯了似的，红着眼，低吼着扑向刘秃子手下的混混！它们不像之前骚扰土屋弘那样只咬裤脚，而是直接扑上去咬手臂、大腿，特别凶狠！同时，天上的鸽子俯冲下来，跟轰炸机似的把鸟粪精准地丢在刘秃子光溜溜的脑袋上，还有那辆堆着赃物的板车上！
“妈的！哪来的疯狗！” “哎哟！死鸽子！老子的新衣服！” 混混们一下子乱了，不得不分心对付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动物。
刘秃子被鸟粪糊了一脸，气得嗷嗷叫，抬手就去打鸽子，没注意脚下。一只被他踢开的、还燃着的破灯笼滚到板车底下，引燃了车上一些干布和纸！
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
“着火了！起火了！”有人喊！
混混们更乱了，有的救火，有的打狗，有的还想抢东西，彻底没了章法。
白辰要的就是这混乱！他像鬼似的靠近那辆着火的板车，在浓烟和混乱的掩护下，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那是在庄府花厅，他趁平川和庄世铭不注意，从地上捡的一小块土屋弘裈绊上的碎布，上面有特殊的菊纹标记！
他精准地把这块碎布塞进板车上一个被砸坏的、原本装着青铜小鼎的木盒缝里！
做完这些，他又隐进了黑暗。
这时，徐子东引来的巡警终于冲破阻拦赶到了，看到的是满地狼藉、火光冲天，还有和疯狗打架的混混们。警长气得脸色铁青：“刘秃子！你他妈无法无天了！都给老子抓起来！”
救火、抓人、哭喊、叫骂…场面彻底失控。
没人注意到，混乱中，一个穿普通市民衣服、眼神却特别冷静的人（白辰提前让乔老板找的生面孔），“慌慌张张”地跑到一个像是小头目的巡警身边，指着那辆着火的板车和上面的菊纹碎布（他“刚好”发现的），大声说：“警爷！警爷！那东西…那标记！我认识！是…是城里鹤之屋那些日本人的！他们的人之前好像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
那个巡警小头目愣了一下，看向火苗里隐约能看到的菊纹碎布，脸色一下子变了。涉及到日本人，事情就复杂了！
第二天早上，一场由本地乡绅商户联名发起的抗议，席卷了泸州商会和警察局。大家抗议刘秃子打砸抢烧，同时，一条更隐蔽却致命的流言开始在上层圈子里传：刘秃子干的坏事，好像有日本人在背后指使，甚至可能想趁机抢一些和风水地气有关的“古物”（指那尊青铜鼎和可能和定水罗盘相关的东西），心思特别坏！
庄世铭也拖着病体参加了商会紧急会议，他本来就对昨天平川突然出现在自家花厅心存怀疑，现在听到流言，更是疑神疑鬼，再看林会长拼命平息事态、帮日本人辩解的样子，心里那根怀疑的弦彻底绷紧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条更阴险的毒计，也在刘秃子剩下的手下和拍他马屁的人里酝酿着。栽赃给“疯了”的庄少爷！他们趁着庄府因为少爷失踪而混乱，买通了一个被辞退、对庄家有怨气的下人，准备放火烧了庄家码头最重要的货仓，还留下“证据”指向庄子豪！
九菊一派利用世俗势力制造混乱、掩盖真实目的；白辰则反过来利用世俗势力的愚蠢和贪婪，把祸水引向日本人，挑拨庄家和九菊的关系，为最后揭露阴谋创造机会。
阳谋对阳谋，暗流对暗流。泸州城这个棋盘上，下棋的人落子越来越凶险，而那些棋子，也在按着各自的轨迹，一步步走向最终碰撞的爆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