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春华，敢打我大哥的主意？”他满脸震惊。
“我亲眼看见的！那还能有假？”陈小兰急得跺脚，“你说，这事儿到底要不要跟嫂子说？”
顾建国皱着眉，在黑暗里摸索着点了根烟，火光一明一暗，映着他凝重的脸。
他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
“说，必须说！”他把烟头狠狠往地上一摁，下了决心。
“咱现在的好日子是谁给的？是嫂子！大哥是咱亲哥不假，可嫂子才是咱家的主心骨！谁想挖嫂子的墙角，就是想断咱家的财路！这事，半点都瞒不得！”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小兰一拍大腿，“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嫂子！”
“别明天了，就现在！”顾建国利索地穿上衣服，“这种事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风险。走，我陪你一起去！”
两口子心里透亮。
他们现在是赵美兰这条大船上的人，船要是翻了，谁也别想上岸。
夜深了，顾家大院里一片寂静。
赵美兰刚和林深对完账，正准备睡下。
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急促。
这么晚了，会是谁？
赵美兰披上外衣走到院里，顾建军已经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满脸焦灼的顾建国和陈小兰。
“大哥，嫂子，”陈小兰一进门，声音都带着颤，“我，我有急事要跟你们说！”
进了屋，灯光昏黄。
赵美兰给顾建国和陈小兰倒了两杯水，自己则在主位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顾建军站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都是状况外的茫然。
“说吧，什么事。”
赵美兰端起自己的搪瓷杯，指甲盖轻轻刮着杯壁，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她的平静，反而让陈小兰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她不停地搓着手，求助似的看了看旁边的顾建国，又偷偷瞥了一眼还蒙在鼓里的顾建军。
话就在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个……嫂子……”陈小兰的声音干巴巴的。
赵美兰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陈小兰身上，不锐利，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有话就说，别跟嘴里含了棉花似的。”
顾建国在旁边用胳膊肘撞了陈小兰一下，压着嗓子催促：“你倒是快说啊！磨蹭什么！”
陈小兰心一横，牙一咬，像是豁出去了。
“嫂子！是关于大哥的事！”
她一开口，就把矛头直直对准了顾建军。
顾建军一听，眼睛瞬间瞪圆了：“我的事？我能有什么事？”
陈小兰根本不理他，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对着赵美兰说了出来。
“嫂子，我这几天在小卖部都看着呢！村里那个春华，最近老是缠着大哥！”
“春华？”
赵美兰念出这个名字，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走路时刻意扭着腰肢的女人身影。
前世，这个女人可没少给她添堵。
她就靠着那副装贤惠、扮可怜的假面，把当时窝囊又好面子的顾建军哄得团团转，从顾家骗走了不少钱。
后来自己发家，这女人还想贴上来，被自己用雷霆手段收拾了一顿才算老实。
没想到，这辈子，她又阴魂不散地冒出来了。
赵美兰心底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问：“怎么个缠法？”
“她天天掐着点，算着大哥去我那儿收账的时间，就端着什么绿豆汤、凉茶迎上去！”
“那嘴甜的，一口一个‘建军哥’，叫得人骨头都快酥了！”陈小兰学着春华的调调，脸上写满了鄙夷。
“今天，她又给大哥送绿豆汤，还说……还说嫂子你现在是大老板，日理万机，没空管大哥，她闲着也是闲着，以后可以天天给大哥熬……”
这话一出，顾建军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又急又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喝了她一碗绿豆汤，哪来那么多事！”
“一碗绿豆汤？”陈小兰的嗓门瞬间拔高，“大哥，你当我是瞎子啊！她跟你说话那眼睛都快挂你身上了！村里那些长舌妇现在都在传，说春华看上你了，想给你当小的呢！”
“放屁！”顾建军气得原地跳脚，指着陈小兰的鼻子，“你……你一个妇道人家，听风就是雨！我跟春华清清白白的，你别在这儿败坏我的名声！”
“我是败坏你名声，还是怕你犯糊涂，把咱家这好日子给作没了！”
陈小兰也急了，眼圈都红了。
“大哥，你别傻了！那春华是什么人？以前咱家穷得叮当响，她拿正眼瞧过你吗？现在咱家日子好过了，她就跟苍蝇见了血一样贴上来！她图你什么？图你长得俊，还是图你会种地？她图的是咱家的钱！是嫂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顾建军的头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以前他穷困潦倒的时候，春华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
他那点被虚荣心冲昏的头脑，总算清醒了一丝。
屋子里，两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赵美兰身上。
从头到尾，赵美兰一句话都没说。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着，看着，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种沉默，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吵闹都更让人心头发慌。
顾建军感觉自己的后背在冒冷汗，他偷偷觑着赵美兰的脸色，连呼吸都放轻了。
赵美兰终于动了。
她没有看顾建军，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陈小兰。
“小兰。”她的声音很平静，“今天这事，你是亲眼看到的？”
“是！我亲眼看到的！建国也能作证，我回去就跟他说了！”陈小兰立刻点头如捣蒜。
“那些传言，你听到了多少？”赵美兰又问。
“听了不少。”陈小兰立刻把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添油加醋地又重复了一遍，“她们都说春华不是个安分的，也说大哥你……耳根子软，怕你着了她的道。”
赵美兰听完，点了点头，没说话。
她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又喝了一口。
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得吓人。
顾建军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宁愿赵美兰现在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顿，也比这样无声的审判要好。
这感觉，是暴风雨来临前，那最令人窒息的宁静。
终于，赵美兰开口了。
“建国，小兰。”她放下茶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今天这事，谢谢你们特地跑来告诉我。你们做得对。”
陈小兰和顾建国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嫂子，我们也是怕……怕大哥他……”
“我明白。”赵美兰打断了她，“你们的心意，我领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陈小兰，眼神变得格外认真。
“小兰，我给你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