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心神，正准备继续品茶，思索后续计划。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对面响起，音调平平，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情绪：
“这茶，香得别致。叫什么名堂？”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以他强大的神识，竟完全没察觉有人是如何靠近，又是何时坐在了对面的！
他抬眼看去，只见对面椅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连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一个线条略显锐利的下巴尖儿。
整个人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若非主动开口，几乎会被人彻底忽略。
好高明的隐匿术！
林默面色不变，放下茶杯，淡淡道：“摊主说是金丝环纹草，冲泡的黄金茶。”
“黄金茶……名字倒挺富贵。”那黑袍人似乎笑了笑，声音里却没什么笑意。他\/她伸出手，那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同样看不出男女，指了指林默面前的茶壶，“能讨一杯尝尝？”
“茶性烈，喝完容易不举。”林默好心提醒了一句，同时暗中全力催动神识，试图看透对方虚实，却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只感受到一片深邃的模糊。
“哈哈哈！”那黑袍人闻言，竟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笑话，发出一阵低哑的笑声，帽檐都微微抖动，“有意思！那我更得尝尝了！”
林默不再多言，取过一个干净茶杯，注入金黄茶汤，却没有递过去，而是用一股柔和的灵力托着，缓缓送到对方面前。
这一托一送间，他已悄然动用了一丝元婴本源之力进行探查，虽依旧无法完全看透，但隐约感知到对方体内气血有些虚浮，似乎有暗伤在身，而且……灵力属性偏向阴寒隐匿。
黑袍人似乎并未察觉林默的小动作，或者说并不在意。他\/她伸出那只好看的手，接过茶杯，指尖与林默的灵力微微一触即分。
杯沿凑近帽檐下，他\/她轻轻嗅了嗅，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啧……够劲！”黑袍人放下茶杯，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真实的讶异，“果然是烈得很，灵气也足……嗯？”
他\/她忽然顿了顿，似乎在仔细体会什么，随即帽檐微动，转向林默：“还别说……好像真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林默：“……”
“好了，茶喝完了，谢了。”黑袍人放下茶杯，身形似乎模糊了一下，像是要融入阴影中离开，却又忽然定住，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
片刻后，他\/她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追得真紧啊……行了，不给你惹麻烦。”
话音未落，那黑袍身影如同青烟般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过。只有桌面上那个空了的茶杯，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林默眉头微蹙，神识反复扫过周围，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
“崔戏雪……”
他低声自语，方才灵力接触的瞬间，他感知到了对方腰间一枚隐藏极深的玉牌上细微的纹路，与周万琴玉简中提到的、被几大宗门联合通缉的一位亦正亦邪、擅长隐匿变幻的独行大盗信息吻合。
此人修为高深，尤擅潜行刺杀与逃遁，据说身怀重宝，被多方势力追杀，却始终逍遥法外。
没想到竟在青石坊遇到了，还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林默摇摇头，将这些纷杂念头甩开。这等人物的是非，暂时不是他能掺和的。
他起身结了茶钱，带着吃饱喝足、正打着饱嗝研究新衣服怎么穿的林吞月，回到了租住的僻静小院。
布下几道警戒禁制后，林默盘膝坐下，尝试运转《燃血诀》修炼。
功法运转，虚空中的反馈能量丝丝缕缕汇入体内，但炼化效率确实如他所感，低得令人发指。照这个速度，想要突破到筑基中期，不知要猴年马月。
“必须更换主修功法了。”林默睁开眼，眉头紧锁。
眼下有两条路：一是寻找更高阶的完整魔道功法，但这等功法往往掌握在大型魔宗手中，获取极难，且后患无穷。
二是转修正道或其他流派功法，但《燃血诀》打下的根基偏于阴戾霸道，转换功法不仅需要珍贵的“化功丹”洗去原有灵力属性，还需找到一门能兼容甚至提升他当前雄厚根基的高深功法，同样难如登天。
两条路，似乎都布满了荆棘。
……
三日后，黄昏时分。
按照周万琴玉简中的提示，林默来到了青石坊西面一片荒废的宅院区。此处断壁残垣，荒草萋萋，人迹罕至。
他走到一堵半塌的、布满苔藓的黑墙前，依照特定规律，指尖凝聚灵力，快速在上面点划了几下。
嗡！
黑墙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模糊光门，门后隐约传来与青石坊截然不同的、压抑而热闹的喧嚣声。
两个戴着恶鬼面具、气息在练气后期的修士一左一右守在光门旁，眼神冰冷。
林默缴纳了十枚下品灵石，得到一枚冰冷的骨符令牌，这才迈步踏入光门。
穿过光门的瞬间，周遭景象大变。
不再是荒废院落，而是一条狭窄、深邃的地下通道，两侧石壁上镶嵌着散发幽绿光芒的萤石，光线昏暗，空气潮湿，混合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通道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被改造成了坊市的模样。
摊位更加随意，甚至直接铺在地上，来往的修士大多遮掩了形貌，气息各异，甚至夹杂着淡淡的妖气和鬼气。交易声压得很低，眼神交汇间都带着警惕与探究。
这里便是周万琴提到的“鬼跳墙”黑市，比青石坊主市更加混乱，却也更容易出现来路不明的好东西。
林默收敛气息，融入人流之中。林吞月则被他强行塞进了灵兽袋，免得惹眼。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寻找可能存在的功法线索，或是能解决他当前困境的奇物。
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大多是些见不得光的赃物、或是效果诡异偏门的符箓丹药，偶尔有几件气息不错的法器，也多是邪气森森。
忽然，他脚步一顿，看向溶洞角落一家看起来颇为古旧、门面却比其他摊位规整许多的商铺。店铺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匾，上书“白石商行”四个字。
就是这里了。
周万琴的玉简中提到，这家商行是黑市里的老字号，虽然东西贵，但种类杂，信誉相对不错，或许能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