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拥有人类四肢和躯干，却保留着部分鸟类特征，只能称得上是半人半鸟的怪物。
人的躯干上覆盖着斑驳的羽毛，皮肉也黏连着，甚至有些地方渗着血。
四肢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折断。
一只脚爪还保留着鸟类的形态，另一只却化成了人脚。
最可怖的是那张脸。
一半是清秀的少年轮廓，另一半却被拉长成了鸟喙的雏形。
齐素音站在原地，眼神中爆发出看到珍宝般的狂喜。
这一刻，地牢里妖兽的嘶吼声，锁链的碰撞声，怪物的哀鸣声……
全都无法进入她的耳朵。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作品”。
癫狂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绽放，让她那张脸上的五官都显得扭曲起来。
她成功了。
齐素音猛地转身，快步走到地牢最深处的阴影前。
那里，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端坐着，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是赵家之主，赵持衡。
“家主！”
齐素音没有丝毫犹豫，双膝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离最终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阴影中，赵持衡的身影动了动。
她发出一声轻笑：
“你，做得不错。”
侍从将半人半鸟的怪物捆起来，拖到灯下。
粗糙的锁链在湿冷的石砖上拖行，发出“哗啦”的刺耳噪音。
赵持衡从地牢深处的阴影里踱步而出。
她织金的衣袍下摆拂过地面，依旧是雍容的模样。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不见底。
齐素音垂下头，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家主，我有一计。”
赵持衡的目光从那怪物身上移开，落到齐素音身上。
周围的侍从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纷纷躬身，屏住呼吸，动作划一地退出了地牢。
沉重的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将一切光亮与声音隔绝。
“你这是何意。”
赵持衡的声音喜怒不辨别，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可齐素音仍旧能从上扬的尾音中探知，赵持衡目前心情尚可。
齐素音依旧低着头：
“今日芙蕖求见家主，被我拦下来了。”
芙蕖。
最初的时候，赵天宝在外面花天酒地，惹下不少事。
赵持衡很早就有了现在的计划。
她担忧赵天宝惹事太过，有死在外面的风险，才将芙蕖赐给赵天宝做侍妾。
是保护，是监视，也是限制。
齐素音的意思不言而喻。
在这个节骨眼上，芙蕖无缘无故求见赵持衡，可能是察觉到了赵家最近的异动。
“若有不听话的棋子，直接杀了便是。”
赵持衡的反应很淡，
“这点小事不足以让你如此大费周章。”
齐素音闻言，恭敬应“是”。
她犹豫片刻，接着对赵持衡道：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赵持衡问：
“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迎着赵持衡的目光，齐素音一字一句：
“您何必想着复活自己的儿子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牢里的火把猛地爆出一团火星，带着“噼啪”一声响。
齐素音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没有察觉到那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
“此等牵引神魂的逆天之法，本就是与天争命，代价极大。”
赵持衡盯着自己的拇指，另一只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而且，即便成功，也未必能达到完美的效果。一个死去多年拼凑起来的神魂，真的还是您原来那个儿子吗？”
赵持衡终于又重新看向齐素音。
这次齐素音终于看清了赵持衡脸上的表情。
是可怖的阴沉。
“那依你之见？”
“与其耗费心神去培养一个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赵家掌舵人……”
齐素音向前一步，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持衡。
“眼下，已经有一个完美的赵氏家主了。”
赵持衡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她一勾手，齐素音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凭空出现，扼住了她的脖颈！
下一刻，齐素音整个人被硬生生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双脚悬空。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
赵持衡甚至只是抬了抬手，磅礴的灵压就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将她死死钳住。
“呃……”
齐素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手脚在空中无力地挥舞，却不敢生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家主……明……鉴！”
齐素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冰冷的恐惧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是自己心脏狂乱的擂鼓声。
齐素音还没来得及看向赵持衡，那股力量骤然消失。
“砰！”
齐素音整个人被砸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几丈外的石地上。
她蜷缩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地牢里污浊的空气，空气灌进肺里，引起剧烈咳嗽。
眼泪和口水也不受控制地流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
真正的，濒死的感觉……
头顶，传来赵持衡的嗤笑：
“你倒是胆子大。”
齐素音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
兴奋。
她赌对了。
如果赵持衡真的只想杀了她，刚才那一瞬间，她的脖子就已经断了。
赵持衡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这意味着，她的那番话，让赵持衡动心了。
脚步声响起，停在了齐素音的面前。
赵持衡素白修长的手指一抬。
一枚通体赤红的丹药从她指尖弹出，精准地落在齐素音的面前。
“此物，是可以促成修复你灵台的最后一味药。”
若不是起不来，齐素音真想去太阳底下大笑三声。
赵持衡被那个疯狂的提议诱惑了。
复活儿子？那终究是另一个人。
可如果，将自己的神魂，移入一具由天材地宝养出来的，更年轻的躯体里呢？
某种程度上，如果此事成了……
对于赵持衡来说，甚至能算得上是一种永生之法。
谁能拒绝永生的诱惑？
在整个修仙界，大家打破了头，不过就为了这个。
她又赌对了。
这次，她身后是赵家。
齐素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枚丹药死死攥在手心里。
磅礴的药力透过掌心侵入四肢百骸。
而后脱力一般，彻底倒在了冰冷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