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霂看着沈星辞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并未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率先转身，朝着通往花园的侧门走去。
背影挺直，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和一丝被胁迫的屈从。
沈星辞看着他那副明明气得要死却还要维持风度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穿过灯火阑珊的花园小径。
晚宴的喧嚣被逐渐抛在身后，只剩下夏夜的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别苑的侧门早已悄无声息地打开，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门外，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司机恭敬地立在车旁。
秦子奕并不在，想必是去处理晚宴的收尾事宜。
沈星辞快走两步，亲自为林清霂拉开车门。
林清霂脚步顿了顿，看着洞开的车门和车内奢华却密闭的空间，方才在马车上的逼仄感再次袭来。
他实在不想再和沈星辞单独待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不是说夜游苏河？步行亦可。”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步行太慢，也累。”沈星辞的手臂撑在车门顶上，微微俯身，将他困在自己和车门之间，语气慵懒却不容拒绝，“而且，我想带你去的地方，有点远。”
他的气息再次逼近，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雪松的冷冽。
林清霂别无选择，只能弯腰上车。
沈星辞随即从另一侧坐了进来。
车门关上，世界再次被隔绝在外。
“去码头。”沈星辞对前座的司机吩咐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是，少帅。”
汽车平稳地驶入夜色之中。
车厢内一片寂静。
林清霂刻意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只留给沈星辞一个冷淡的侧影。
沈星辞也并不言语，只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偶尔掠过林清霂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抿起的唇线，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窗外不再是繁华的街市，而是一片开阔的河岸，远处可见点点渔火和黑黢黢的船影。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鱼腥味。
码头到了，但并非白日里繁忙的货运码头，而是一处相对僻静的小码头，停泊的多是一些游船和小型帆船。
汽车停下。
“下车吧。”沈星辞率先推门下车。
林清霂跟着下来，夜风带着河水的凉意扑面而来，让他精神稍振。
他环顾四周，有些疑惑沈星辞带他来此的目的。
沈星辞却并未解释，只是沿着码头向前走去。
林清霂只好跟上。
走了约莫百步，一条不同于周围船只的游船出现在眼前。
它比一般的游船稍大，造型古朴雅致，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防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船上不见船工，静谧得很。
沈星辞在船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清霂：“会水吗？”
林清霂一怔，下意识回答：“……会一点。”
江南水乡长大的孩子，多少都懂些水性。
“那就好。”沈星辞唇角一勾，忽然伸手抓住林清霂的手臂，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竟带着他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之上！
甲板微微晃动。
林清霂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幸好被沈星辞牢牢扶住。
“你！”林清霂惊魂未定，恼怒地瞪向沈星辞。
这人行事总是如此出其不意！
“吓到了？”沈星辞低笑，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就着扶他的姿势，将两人距离拉得更近。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放心，有我在，淹不着你。”
他的语气自信且亲昵。
林清霂用力挣开他的搀扶，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气息微乱：“少帅到底想做什么？”
“夜游苏河啊。”沈星辞说得一脸坦然，他走到船头，竟亲自解开了缆绳，然后回到船舱位置，熟练地启动了引擎。
这船竟是他在亲自驾驶！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船身缓缓离开码头，向着宽阔的河心驶去。
河风瞬间变大，吹乱了林清霂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他心头的几分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诧和茫然。
沈星辞，堂堂北地少帅，竟然会亲自开船？
还以这种近乎“绑架”的方式，将他带到了这夜深人静的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