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的插曲过后，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
沈星辞上课，夜溟隐匿身形跟着，沈星辞回家，夜溟便现形黏着。
只是沈星辞能感觉到，夜溟对他之外的人类警惕性更高了，尤其是年轻男性，但凡靠近些，周围的温度总会微妙地下降几度。
这天下午没课，沈星辞带着夜溟去了市图书馆。
他需要查些资料写论文。
图书馆里安静肃穆，只有书页翻动和偶尔的咳嗽声。
沈星辞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夜溟则化作一道极淡的影子，融在他座位下的阴影里，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
沈星辞专注于书本，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他发梢和书页上跳跃。
过了一会儿，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温婉的女生抱着几本书，轻声询问：“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
她指了指沈星辞对面的空位。
沈星辞从书里抬起头，刚想回答“没有”，就感觉脚踝猛地一紧，被冰冷的阴气死死缠住。
他不用低头都知道某只鬼又开始了。
“有的。”沈星辞面不改色地对女生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空位上并不存在的书包，“我朋友刚去还书了，马上回来。”
“哦哦，好的，不好意思。”女生点点头，抱着书离开了。
脚踝上的束缚这才稍微松开一些，但那股不满和警惕的情绪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
沈星辞无奈，趁着没人注意，低声对着空气说：“是女生也不行？”
影子蠕动了一下，传来闷闷的回应：“谁都不行。”
沈星辞简直被他气笑，又不好在图书馆发作，只能摇摇头，继续看书，但脚却轻轻踩了踩地上的影子，以示警告。
影子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缕极其细微的阴气顺着他的裤腿爬上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握着笔的手指，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见沈星辞没有推开，便得寸进尺地缠绕上去，冰凉的触感紧贴着他的皮肤。
沈星辞笔尖一顿，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
他叹了口气，任由那缕阴气缠着，继续写字。
算了，总比乱吃飞醋干扰别人强。
查完资料，离开图书馆时已是傍晚。
夕阳给城市建筑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回家？”沈星辞问脚下的影子。
影子蹭了蹭他的小腿，表示同意。
两人沿着河边步道慢慢往回走。
晚风习习，吹散了些许白日的燥热。
步道上散步的人不少，有慢跑的年轻人，也有遛狗的老人。
一只活泼的金毛犬挣脱了主人的牵引绳，欢快地朝着沈星辞跑过来，似乎想和他玩耍。
沈星辞刚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金毛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刹住，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它困惑地歪了歪头，对着沈星辞脚前的空气“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回了主人身边。
沈星辞：“……”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平静无奇的影子。
“阿溟。”他无奈地叫了一声。
影子毫无反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沈星辞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对远处一脸歉意的狗主人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连狗的醋都吃？”他低声吐槽。
脚下的影子得意地蹭了蹭他。
快到家时，经过一个街心花园，看到几个小孩正在吹泡泡。
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在空中飘荡，在夕阳下折射出梦幻的光彩。
一个小女孩追着一个大大的泡泡跑过来，泡泡正好飘到沈星辞面前。
沈星辞看着那晶莹易碎的泡泡，下意识地轻轻吹了口气，泡泡晃晃悠悠地飞高了。
小女孩咯咯笑着追了过去。
沈星辞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上笑意。
他忽然感觉脚边的影子微微波动了一下。
下一秒，一个由阴气凝聚而成的、更加晶莹剔透、折射着瑰丽光彩的“泡泡”，晃晃悠悠地从他影子里飘了出来，悬浮在他面前，里面似乎还包裹着点点幽蓝的星芒，比那些肥皂泡漂亮梦幻无数倍。
沈星辞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阴气泡泡在他面前停留了片刻，然后慢悠悠地飘向更高的夜空，最终无声地消散。
沈星辞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
“很漂亮。”他轻声说，“谢谢。”
影子欢快地缠绕住他的脚踝，蹭了又蹭。
回到公寓，沈星辞心情很好。
他哼着歌打开门，夜溟的身影在他身后凝聚出来。
“今天表现不错，”沈星辞转身，笑着看他，“虽然有点小气，但最后那个泡泡加分。”
夜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上前一步将他抱进怀里，低头蹭着他的发顶：“我的。”所以要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沈星辞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知道啦。”
晚饭后，沈星辞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夜溟枕着他的腿，闭着眼睛假寐。
冰冷的发丝铺散在沈星辞的腿上，触感奇异。
沈星辞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梳理着夜溟的头发。
动作很轻，带着亲昵和纵容。
夜溟似乎很享受这种触碰，周身的阴气平稳而舒缓地流动着，像一只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猫。
过了一会儿，夜溟忽然睁开眼，翻了个身，面朝上看着沈星辞。
“星辞。”
“嗯？”
“下次，”夜溟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只有我们两个去河边。没有别人，没有狗。”
沈星辞失笑，放下书，低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就我们两个。”
夜溟心满意足地重新闭上眼睛，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沈星辞看着窗外渐深的夜色，又看了看怀里安静下来的鬼王。
虽然醋劲大了点，独占欲强了点，但是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笨拙又真诚的冰镇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