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黑吃黑？那就一起死！
柳薷艳那一声又媚又响的喊话，穿透了中枢城的死寂。
城里，许多快撑不住的军民被这声音震的一个激灵，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一点光。
城外，正在欣赏自己成果的金不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的转向那支商队，眼神冰冷。
三途会！柳薷艳！
这个疯女人，敢在这种时候搅局！
“赖当家？”江玄勉强撑着身体，看向身边站的笔直的身影，眼神里都是疑问，“你……认识她？”
赖劫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周围混着死气的味道全都吸进肺里。
那女人的声音，他当然记得。
当初在神都还是个书生，第一次被蚀星妖追杀到没路可走时，就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用一种开玩笑的态度，顺手救了他一命。
当然，那不是白救的。
她留下一句“你这条命，姐姐我先记在账上”，就消失了。
赖劫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这种大人物有什么牵扯。没想到，在他快要完蛋的时候，这位债主，竟然用这么张扬的方式上门了。
“不熟。”赖劫生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只是……欠了她一条命。”
他没有再多解释，因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柳薷艳的出现打破了死局，但也让情况变得更复杂。这个女人从不做亏本买卖，她的帮助，肯定有别的目的。
“江玄，还能撑多久？”赖劫生转头问道。
江玄苦笑一下，他身上的护体云气已经薄的像纸，快要挡不住炼魂烘炉的灼烧。“最多……一刻钟。一刻钟后，这里所有喘气的人，神魂都会被抽干。”
“一刻钟……”赖劫生念着这三个字，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够了！”
他猛的向前一步，用上体内吞噬了炼魂之力后格外壮大的劫力，对着城外遥遥回应：“柳主事！你的声音，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想让我还债，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这笔买卖，你打算怎么做？”
他的声音在劫力加持下，一样穿透了阻碍，清楚的传到了柳薷艳的耳朵里。
“咯咯咯……”远处那华丽的车驾上传来柳薷艳的笑声，“赖当家果然是爽快人，姐姐我喜欢。”
“生意嘛，很简单。”柳薷艳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杀意，“金不换这死胖子，想黑掉我预定的货物，还想把我三途会也当成他万劫门的祭品。这笔账，我跟他没完。”
“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我要你，从里面给我制造混乱，越大越好。只要你能让那乌龟壳出现一道裂缝，姐姐我就有办法，给你递进去一件……能把那乌龟壳从里到外，都染黑的宝贝。”
赖劫生眼神动了动。
他听懂了柳薷艳的意思。
她有能破坏万宝禁灵阵的东西，但她自己送不进去。需要自己从内部，给她打开一个缺口。
这是个有风险也有好处的交易。
“好。”赖劫生没有犹豫，当即应下，“但我怎么信你？万一我这边打开了缺口，你却在旁边看戏呢？”
“赖当家，你现在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柳薷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再说，万劫门这三个字的分量，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们倒了，下一个就是我。”
“口说无凭。”赖劫生不让步，“你先拿出你的诚意。把你那宝贝，给我看看。”
沉默。
柳薷艳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快要死的小子，还敢跟自己谈条件。
远处的指挥高台上，金不换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他听着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那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很生气。
“一群要死的人，还敢在这废话。”他吼了一声，“传我命令，炼魂烘炉，威力加倍。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嘴快，还是我的炉子快。”
轰——！
暗红色的天网光芒大涨，那股抽魂的吸力猛的增强了一倍多。
城墙上，本就站不稳的镇山军士兵，立刻倒下了一大片。江玄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嘴角的血流的更多了。就连一直苦撑的陈老，也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哈哈哈，看到了吗？赖劫生，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金不换的笑声响彻天空。
然而，他的笑声，却被柳薷艳一句冰冷的话打断了。
“赖当家，接好了。”
话音刚落，三途会的军阵中，一架蝎子形状的器械，缓缓抬起了它的尾刺。
尾刺的顶端，挂着一个被符文锁链捆着的黑色陶坛。
咻——！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破空声，那黑色的坛子，像一颗炮弹，被蝎尾猛的甩了出去。
它的目标，不是中枢城，而是炼魂烘炉那暗红色的天网。
“不自量力。”金不换见了，不屑的冷笑一声。
那坛子在接触到天网的瞬间，果然如他所料，立刻被庞大的炼魂之力包裹，速度大减，眼看就要被凌空烧掉。
但就在这时，坛子表面的符文锁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轰然碎裂。
一股又脏又毒，充满怨恨和死寂的气息，从坛中爆开。
这股气息碰上专吃神魂的炼魂烘炉，就像一锅热油被泼了冷水，发出了“滋啦”一声刺耳的响声。
那片区域的暗红色光芒，竟被腐蚀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冒着黑烟的窟窿。
而那只黑色的坛子，就借着这个短暂的破口，穿透了天网，带着一道黑色尾迹，呼啸着向城内坠来。
赖劫生双眼放光，纵身一跃，在坛子落地前，稳稳的将其抱在怀里。
坛子入手，冰冷刺骨。
但对修炼《劫生经》的赖劫生来说，这股冰冷中，却带着一种让他舒服的力量。
“怨煞死气……”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着光，“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东西你收到了。”柳薷艳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催促，“现在，该你表演了。记住，你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赖劫生抱着坛子，看了看四周。
城墙上已经倒了一地的人。江玄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几乎没有再战的力量。
这，就是他全部的本钱了。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出现。
他冲到江玄身边，一把将他扶起，急促的说：“江玄，帮我个忙。”
江玄抬起头，看着赖劫生亮得吓人的金黑异瞳，和他脸上不要命的神色，苦笑着点了点头：“都到这份上了，说吧。”
“好。”
赖劫生不再废话，他拖着江玄，冲到城防大阵的核心前，对着已经昏迷的陈老，拜了一下。
然后，他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那冰冷的阵法核心上，把体内的劫力，都灌了进去。
他要做的，是逆转这座大阵的运行方式。
“江玄，听好我的计划。”赖劫生的声音，在轰鸣的阵法声中，显得很清楚。
“我要你，用你最后所有的力量，包裹住我们两个人。不用防御，只要能隔绝外面的风和高温就行。”
“然后，我会逆转整座城防大阵的能量，把它从一个盾，变成一把矛。”
“我们会像一颗炮弹一样被发射出去。目标，就是头顶那座大阵的核心。”
江玄听得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我们会被撕成碎片的。”
“不。”赖劫生眼中一闪，“普通的炮弹当然不行。但我很脏，我怀里这个坛子，更脏。”
“我不会硬碰硬的去摧毁它。我要把这坛能污染万物的东西，全灌进它的中枢里。让它从内部烂掉，自己崩溃。”
江玄被赖劫生这异想天开的想法给惊到了。
他看着这个男人，心里第一次觉得这人有些可怕。
“好。”江玄咬着牙，眼里也迸发出狠劲，“我陪你疯这一次。”
嗡——！
中枢城的城防大阵，在赖劫生的强行逆转下，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所有能量都向着一个点收缩汇聚，不再形成护盾，而是化为一股喷射的力量。
“就是现在。”
赖劫生抱着坛子，拉着江玄，纵身跃入了那能量汇聚的中心。
江玄大吼一声，压榨出自己最后一点云气，化作一个薄薄的白色光茧，将两人紧紧包裹。
轰——————！
一道光柱，猛的从中枢城的中心冲天而起，用一种有去无回的姿态，撞向了那遮天的暗红色天网。
这一刻，整个战场，都安静了。
金不换、柳薷艳，以及所有还清醒的人，都呆呆的看着那道冲天而上的光柱，看着光柱中，那个抱着一个黑色坛子、如同扑火飞蛾的身影。
光柱在半空中，终于力竭。
包裹着两人的云气光茧，瞬间破碎。
赖劫生迎着下方无数道混杂着惊恐和不解的目光，迎着金不换那张见了鬼一样的脸，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黑色坛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狠狠砸开。
“各位老板，尝尝这份特产如何？”
轰！
粘稠如墨的黑色怨煞死气，如同决堤的黑水，带着能污染一切的恶毒怨气，朝着万宝禁灵阵最核心的枢纽，直接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