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案的余波在特定圈层内持续震荡。他的偏执理念与危险技术结合的案例,被列为高度机密,同时也敲响了警钟。一个由多部门专家组成的秘密委员会悄然成立,旨在评估和监管那些可能触及能量与意识边界的前沿科技,防患于未然。
顾珩将沈鸿实验室中收缴的所有数据、日志,尤其是与“枢机”相关的蛛丝马迹,移交给了新成立的委员会和更高层级的调查部门。追查“枢机”的任务,上升到了更广阔和复杂的层面,那将是另一场无声的战争。
生活似乎重归正轨。城市的建设依旧日新月异,人们为生活奔波,似乎早已忘记了不久前的短暂恐慌与异常。只有极少数知情者,在心底保留着一份对无形世界的敬畏。
谢知非的身体在静养中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这次她没有再闭关,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伤者,每日在忘忧斋的庭院里散步、打坐、侍弄花草。她的气息日渐充盈,虽然距离巅峰尚远,但眼神中的疲惫已渐渐被一种更加内敛、平和的光芒所取代。
她开始系统地整理这次事件的得失,将沈鸿那种以科技手段干涉能量和意识的方式,与传统的玄门术法进行对比研究,试图找出其中可供借鉴的“理”,以及必须警惕的“害”。
顾珩的角色也在悄然转变。他不再仅仅是谢知非的“助手”或合作者,更像是一个被引入门墙的“记名弟子”。在谢知非精神尚可时,她会向他讲解一些更基础的玄学原理,不仅仅是应对邪祟的法门,更多的是关于天地能量运行、万物生克平衡的至理。
“沈鸿错在何处?”一次午后,谢知非指着石桌上她用茶水画出的简易能量循环图,问道。
顾珩沉思片刻,答道:“他试图以绝对的‘序’,取代自然的‘衡’。他将活人的意识视为可以随意擦写的程序,忽略了其本身蕴含的无限可能与灵性。如同只想要整齐划一的园林,却铲除了所有野花野草,最终得到的,只是一片没有生机的死地。”
谢知非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不错。守护之道,首在‘尊重’。尊重天地自然的规律,尊重万物自身的意志。我们的力量,应用于疏导、平衡、守护,而非强行扭曲与掌控。这便是‘道’与‘术’的根本区别。”
这些讨论,没有符咒的炫目,没有斗法的惊险,却让顾珩对自身职责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刻和厚重。他开始尝试将这种“平衡”与“尊重”的理念,融入到日常的案件处理与人际交往中,竟也觉别有洞天。
在顾珩的推动下,那套基于之前经验总结的“异常事件初步甄别与应对流程”,开始在经过严格筛选和忠诚度考验的少数核心警员中小范围试行。他们学习如何识别那些超越常规解释的细微迹象,如何在保护现场和民众的同时,进行初步的风险评估和上报。
这并非要培养更多的“天师”,而是为了让这座城市的常规守护力量,在面对未知时,不至于完全被动和茫然。这是一颗种子,能否长成参天大树尚未可知,但至少,已经播下。
这天,顾珩带着试行流程的初期反馈报告来到忘忧斋。报告显示,这套流程成功帮助基层警员识别并妥善处理了几起原本可能被忽略或误判的“小事件”——比如一起由老宅地气短暂紊乱引发的居民集体噩梦,以及一起因古物残留意念影响的商店失窃案(小偷被某种力量干扰未能得逞)。
“看来,这条路是可行的。”顾珩将报告递给谢知非。
谢知非翻阅着,脸上露出淡淡的欣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更多的人拥有辨别和初步应对的能力,远比我们两个人疲于奔命要好。”
她放下报告,望向庭院中在秋风里微微摇曳的翠竹:“守护,本就不该是少数人的责任。
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时,顾珩接到了来自高层委员会的一份加密通报。通报称,通过国际刑警组织渠道获取的情报显示,一个活跃于暗网、信仰某种“纯粹秩序”的神秘组织“净世会”,近期活动频繁,其技术手段和理念,与沈鸿的“天罗”项目高度相似。而“枢机”,极有可能就是该组织的高层成员之一。
同时,委员会的技术专家在深度分析沈鸿遗留的代码时,发现了一段被多次加密和伪装的核心指令集,其最终指向并非简单的能量操控,而是试图通过覆盖和改写特定区域的“集体潜意识场”,实现一种更根本的……意识形态植入。
“净世会……意识形态植入……”顾珩看着通报,眉头深锁。对手的图谋,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可怕。他们不仅仅是想控制地脉能量,更是想从根本上,重塑人们的思想和认知!
他将这份通报的内容告知了谢知非。
谢知非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画着圈。许久,她才轻声开口:
“最难防的,从来不是刀兵,而是悄然改变人心的……**念头**。”
她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忘忧斋的屋顶,望向风雪欲来的天空。
“看来,下一场风雪,不会太远了。”
顾珩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望向窗外。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城市的喧嚣,也暂时掩盖了潜藏的暗流。
但他们都明白,沉寂,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风暴。
而他们,必须在这风暴来临之前,变得更强,准备得更加充分。
忘忧斋内,茶香袅袅,映照着两颗坚定守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