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后,tUNG直接早退了,让高婕帮她请个假,开着月球漫步车就往目的地飞奔而去,大约开了4个小时,她步入了月球正面的月海。
从这里能望到地球的轮廓,蓝色无际的星球被云层包裹着,静谧而危险。
潮汐锁定,多玄妙的词,因为自转周期和公转周期重合,月球永远逃脱不了地球的引力,背面永远看不到地球,就像被蓝星抛弃的废土。
熔岩崎岖不平,漫步车愈加颠簸,tUNG被抖得有点犯恶心,在耳后贴了片晕车贴,将油门踩到底,避开环形山的区域,在宽阔的月海群中穿梭。
望向远处,希望早些看见月球正面最大的灯塔,那是总部的所在。
“高婕很好,尤其是在对我友善这方面,看起来有几分自来熟,也可能源于教养,但更多的,我担心是别有所图。”
“我向来不会自恋、自大,所以我怀疑是图我背后代表的——异世界的人类。”
“除了她,其他人也有可能是这样,特别是余燕他们,渡云师不存在生存问题,也有往宇宙深入探索的想法。”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连火星都没开发完,太阳系都走不出,还想一次性去往平行宇宙?也是挺敢想的。”
tUNG在心里想着,越想越觉得,上一个同位体的失败是有内幕的,她也很有可能步入同样的结局。
希望她的猜测没有错,玩具商是有另一层身份的,而渡云师们介于他的身份,不会轻易动他。
车开了八个小时,到达临近总部附近的渡桥处时,恰逢这边的正午,而她是下午一点过出发的,也就是说这里的时差约是9小时。
前来与她交接的是一位中年小云雀,他让清桐去分部填表,并告知她玩具商下午会到隔壁分部附近摆摊,如果预订了玩具,要早点去排队,并出示家中小孩的信息,和监护人证明。
tUNG道了声谢,就开往隔壁分部,并在分部蹭了顿饭,然后在休息室安静等待玩具商的到来。
她注意到旁边几位在休息室小憩的人,似乎也是在等待什么,便自来熟地去和他们搭话。
“你好,你们也是来取玩具的吗?”
“对。”
“你们知道老人姓什么吗?”
“不知道,我们都喊他东老,因为他住在最东边的碉堡,每次开着他的三轮车慢悠悠地到001号总部附近随机摆摊,也没人赶他走,其他人是不允许摆摊的。”
“奥,那他灾变前是什么身份有人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他是小云雀,应该是小云雀里年龄最大的了,今年70了吧,一般这么大年龄,他们不会再救了,他肯定是有背景的。”
“你也是小云雀吗?”
“对啊,你是拓荒者?”
“算是吧。”
“不太像,他们不会在极昼出来,你更像灾前人类,你跟渡云师无法交流对吗?”
“对。”
“那你跟着我吧,我可以帮你翻译。”
“不用不用,他们给我造了个频率转换器,别在耳后的,开启后你可能会听见重音,因为它会自动翻译一遍。”
“哇哦,高科技啊,那好吧。”
“东老会给拓荒者的孩子造玩具吗?”
“会啊,但他们很少主动预订,都是东老挨家挨户送去的,会让大家帮忙一起送。”
“这么好。”
“东老可是感动月球年度人物,再没有谁比他更有爱心了。”
“嗯嗯。”
“其实东老是小云雀,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小云雀和拓荒者之间的仇恨,不然他们自焚时就会拉上小云雀了,而不是对着哪个渡云师。”
“这样吗?”
“嘘,的确如此,比起每日辛勤修复大气层的渡云师,他们更讨厌直接杀人的小云雀。”
“奥。”
“但东老每年会分发三次玩具,挨家挨户去拜访,很多拓荒者被打动了,毕竟他们人数很多,未成年也有很多,而大多数未成年都被关得抑郁了,很需要这类娱乐工具。”
“这样啊。”
“但我们就只能来排队咯,我们有手有脚的,不需要等施舍。”
“嗯。”
tUNG其实听到这里,有点被冒犯的感觉,拓荒者作为基数最大的劳动群体,居然在他们口中是“没手没脚”,等待施舍的人。
但这不只是面前这一位小云雀的偏见,是整个阶层的偏见,她没必要因为一句话得罪别人。
她该做的是,坚定搞革命的决心,消除这层傲慢与偏见,还给冷冻人应有的尊重。
在休息室坐了一个小时后,推着手作车的老人从远处缓缓走来,坐在靠门的渡云师迅速冲去,接过他的车,帮他推到位置上停稳,协助他摆放工具,很快便摆好了。
tUNG跟着人群,在摊位前排起了长队,其实也没多少人,她回头数了下只有十几个,环望四周没有新赶来的人,便走到队伍的最后,希望可以与老者私下面谈。
原本在摊位前驻守的渡云师,在排到第五个人时,就回岗位做自己的事了,剩下的人还在认真给老人说自己的要求,让老人把提前做好的玩具再次加工,直到双方都满意。
轮到清桐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分部的渡云师都快下班了,刚刚回去的那位又杵在门口看这边的摊位,搞得她很紧张。
老者的须发白黑交错,白发看起来像挑染的,还挺潮流的,不像被生活折磨的社畜,和代号宇宙里朝气蓬勃的老年人很像,看起来很有活力。
“您好,我是来自第四平行宇宙的tUNG,我没有预定玩具,只是借用了一个小孩的信息,想见您一面。”
“找我什么事?”
东老的声音并不像老年人,听起来像大叔音,应该是建造躯体时,选择了另一套声线,没有复制原身体的声带。
“您可以把耳朵靠过来点吗?”
“你可以直接说,这个分部只有一个小云雀驻守,而他已经下班了,其他人听不到你说话。”
“好。”
tUNG清了清嗓子,思考了下措辞,才缓缓开口。
“请问您是林冻吗?”
老者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太小,tUNG需要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才能确认他确实是点头了。
“高阳您认识吗?”
“不认识。”
“那您为什么会变成小云雀?”
“不知道,我醒来就是了。”
“那您的声线是?”
“是我喜欢的一个歌手的声线,我的声带太难听了,喊他们帮我换的。”
“为什么您不参与渡桥,而是做起了玩具商?”
“他们不需要我,孩子们需要我,他们太可怜了,没有童年的生活怎么熬得下去。”
“这样啊。”
“你登记的那个小孩,经常来找我呢,这次你也带个走吧。”
老者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竹蜻蜓,tUNG有些诧异,她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这玩意了,也没在月球上见谁玩过。
“你让她飞这个吧,别自己飞走了。”
老者递给她时,她还在沉思,伸出的手掌都是微颤的,竹蜻蜓的柄放在手心,有些凉,约是不吸热,在这样的烈阳下都没发烫。
“这不是木制的吧?”
“不是,是绝缘材料,不会产生静电的,电不到小云雀的。”
“啊,小云雀容易被电吗?”
“是啊,因为我们体内有磁感细胞,你可以把我们当成一个大型磁铁。”
“我勒个豆。”
“好了,我收摊了,你回去吧,不要疲劳驾驶。”
“嗯谢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