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省城西山高尔夫俱乐部。
八月的阳光灼热,但西山高尔夫俱乐部绿茵茵的球场在精心维护的喷灌系统下显得清凉宜人。
这里是省城政商精英的社交场,一场球的时间,往往能敲定许多台面下的交易。
赵卫东今天心情极好,昨晚拿下林静的成就感还在血管里燃烧。
此刻他穿着量身定制的高尔夫球衫,戴着墨镜,悠闲地靠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
坐在对面的是省政法委办公室主任韩春民,五十出头,圆脸微胖,总是笑眯眯的。
但在省政法委系统里是人尽皆知的笑面虎,他手里掌握着全省政法系统几乎所有人的档案和秘密。
“韩主任,看那边。”
赵卫东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练习场,几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年轻女孩正在练习挥杆,裙摆随着动作飞扬,青春洋溢。
这是俱乐部新来的高尔夫助理,明面上是教练,暗地里提供什么服务,圈内人都懂。
“不错不错。”
韩春民眯着眼睛,拿起冰镇柠檬水喝了一口。
“三号那个腿长,七号那个胸型好。”
“卫东啊,你这眼光可以。”
两人相视而笑,碰了碰杯。
聊了些风花雪月后,两人下场打球。
韩春民的球技一般,但赵卫东在澳洲留学时专门请过教练,打得有模有样。
“卫东这水平,能去打业余赛了。”
韩春民擦了擦汗,吹捧了一句。
“韩主任过奖了。”
赵卫东心情更好了,一杆漂亮的挥出,白色小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我在澳洲的时候,除了高尔夫,还喜欢去打靶。”
“那边靶场开放,什么枪都能玩,我打移动靶特别准。”
“哦?那巧了。”
韩春民笑呵呵地说道:“要说枪法准,咱们省里还得数张殿军厅长。”
“那才叫真正的神枪手。”
赵卫东正要挥第二杆,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张厅长?”
“他一个公安厅长,日常工作还需要打枪?”
“这你就不知道了。”
韩春民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能知道这些内幕,说明他在核心圈子里。
“张厅长的车里,一直放着一杆狙击枪。”
赵卫东感觉手里的球杆突然重了几分,这不对吧?
“去年我们私下聚餐,在郊区的山庄。”
韩春民没注意到赵卫东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院子里有麻雀飞过,张厅长从车里拿出那杆枪,抬手就是一枪。”
“你猜怎么着?”
“麻雀应声而落,子弹擦着头过去,分毫不差。”
韩春民比划道:“那准头,那冷静劲,不愧是武警出来的。”
“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傻了。”
赵卫东的喉咙发干,他舔了舔嘴唇,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省厅装备处……不管吗?”
“狙击枪可是管制武器……”
“装备处?”
韩春民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起来道:“装备处处长管厅长?”
“卫东啊,你这玩笑开的。”
“张厅长是什么人?”
“省公安厅一把手,他想带什么枪,需要跟下面汇报?”
赵卫东勉强笑了笑,但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
接下来的几洞,他打得心不在焉,好几次连球都没碰着。
韩春民以为他累了,提议去会所休息。
会所的VIp包厢里,空调开得很足。
但赵卫东却觉得浑身燥热,脑子里全是昨晚的画面。
林静惊恐的脸,她挣扎的样子,还有自己说的那些威胁的话……
如果张殿军知道了……
如果那个武警部队出身,车里随时放着狙击枪的张殿军知道了……
“卫东?你脸色不太好啊。”
韩春民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中暑了?”
“没……没事。”
赵卫东端起冰水,手却在抖。
“就是突然想起……想起还有点急事。”
“韩主任,今天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
“这么急?晚上还有安排呢……”
“改天,改天我请你。”
汉州市,省委家属院。
赵卫东一路飙车回家,闯了两个红灯。
下车时腿都是软的,差点摔在地上。
家里,保姆小何正在打扫卫生。
今天她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腰身收得很紧,曲线毕露。
要在平时,赵卫东肯定要盯着看半天,说几句荤话。
但今天,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冲向书房。
“爸!爸!”
赵紫寅正在书房里练书法,听到儿子慌乱的喊声,眉头一皱。
“大中午的,嚷嚷什么?”
“爸……出事了……”
赵卫东冲进来,反手关上门,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
“什么事?”
赵紫寅放下毛笔,坐到太师椅上。
“是不是又惹祸了?”
“我……我……”
赵卫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
“我……我把张殿军的老婆……睡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赵紫寅盯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暴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你……你说什么?”
赵紫寅的声音很轻,轻得可怕。
“昨晚……李瑶把她骗出来……我下了药……”
赵卫东语无伦次道:“我以为……我以为没什么……”
“但今天韩春民说……说张殿军车里有狙击枪……”
“他以前是武警部队的……枪法特别准……”
啪!
赵紫寅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儿子。
“你……你这个畜生!”
“爸,我知道错了……但现在怎么办?张殿军要是知道了……”
“知道了会怎么样?”
赵紫寅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但那平静比暴怒更可怕。
“他会一枪崩了你。”
“然后呢?”
“我赵紫寅的儿子因为迷j公安厅长的妻子被枪杀!”
“你是想让我们赵家遗臭万年吗?!”
“我……我录了视频……我威胁她不能说……”
“视频?”
赵紫寅差点没气死过去道:“张殿军是什么人?省公安厅长!”
“你还敢搞这种手段!”
赵卫东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爸……救我……你得救我……”
赵紫寅看着他,那个四十岁了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的儿子,那个除了惹祸什么都不会的儿子。
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发黑。
“我赵紫寅……一辈子谨慎……怎么养出你这么个……”
赵紫寅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爸?爸你怎么了?”
赵卫东慌了,爬过去想扶他。
但赵紫寅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指着儿子,手指颤抖,嘴唇翕动,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
砰!
太师椅被带翻,赵紫寅重重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爸!”
“小何!小何!快叫救护车!”
保姆冲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赵紫寅,也吓傻了。
“还愣着干什么!打电话啊!”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了省委家属院午后的宁静,赵紫寅被抬上担架时,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救护车呼啸而去,赵卫东瘫坐在地上。
赵家的天,不会塌了吧?
而此刻,张殿军刚刚开完一个扫黑除恶的专题会议。
他坐进自己的专车,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后座下方那个黑色的长条箱子。
里面,那杆陪伴了他多年的狙击枪静静躺着。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有人因为恐惧这杆枪的存在,而崩溃到了极点。
司机问道:“厅长,回厅里还是回家?”
张殿军想了想,然后说道:“回家吧。”
“今天想早点回去陪陪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