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韫站在桌旁，目光死死盯着舆图，萧墨羽说出的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根淬毒的针，扎在她记忆最痛处。赵贽那张狞笑的脸，王延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仇恨的毒焰在她冰封的眸底无声燃烧，几乎要将那舆图灼穿。
“所以，我们该如何让水浑起来？”她问，声音因极力压抑而显得异常平静。
萧墨羽收回手，负于身后，转向她，面具后的目光幽深：“李崇明权势滔天，根基在于两点：一为圣心，二为党羽。圣心暂且难动，但党羽……并非铁板一块。利益纠葛，必有裂隙。”
他踱步到密室一角，那里堆放着一些陈旧卷宗。“赵贽贪婪，尤好古玩珍宝，与内务府太监刘瑾过往甚密，常有以权谋私、侵吞宫中之物之举。王延表面清廉，实则暗中放印子钱，逼死过数条人命，其子王伦更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欺男霸女，恶行累累。”
他拿起其中两卷，丢在苏清韫面前的桌上。“这里是部分线索。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这些见不得光的污秽，巧妙地‘递’到该看到的人手里，或者……让它们以最轰动的方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苏清韫拿起卷宗，快速翻阅。上面记录着赵贽通过刘瑾收受某商号贿赂、私藏前朝贡品的具体时间地点；记载着王延利用职权逼迫商户借贷、其子王伦强占民女致人自尽的详细经过。字字触目，却又证据链略显模糊，显然并非一击致命的铁证，更像是……引火的干柴。
“不够。”她放下卷宗，看向萧墨羽，“这些，最多让他们焦头烂额，伤不了李崇明根本。”
“当然不够。”萧墨羽语气平淡，“这只是序幕。我们要的，是连锁反应，是让他们互相猜忌，自乱阵脚。当赵贽和王延自顾不暇时，李崇明这条老狐狸，才会被迫伸出他的爪子，而只要他动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走到苏清韫面前，银色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你的第一个任务：三日后，京兆府尹之母七十大寿，赵贽、王延皆在受邀之列。我要你在寿宴之上，让王伦强占民女、逼死人命之事，‘恰好’被某位以刚直着称、又与王延素有嫌隙的御史‘撞破’。场面越大越好，最好……能闹到御前。”
苏清韫瞳孔微缩。在戒备森严的京兆府尹寿宴上制造事端，还要精准地引动御史，这无异于火中取栗。
“如何确保御史会‘恰好’在场并插手？”她问。
萧墨羽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刻着兰草纹样的玉牌，递给苏清韫。“这是都察院御史周正府上的通行令牌。周正此人，迂腐刚直，与王延因多年前一桩科举案结怨甚深。他明日会去城西的‘墨韵斋’选购寿礼。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清韫接过那冰凉玉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纹路。她明白了。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设计的“偶遇”与“线索”递送。
“第二个任务，”萧墨羽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同一时间，我要赵贽私藏前朝贡品‘九龙玉杯’的消息，出现在皇城司副指挥使冯坤的案头。冯坤是赵贽副手，却野心勃勃，早已对指挥使之位虎视眈眈。这份‘厚礼’，他一定会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