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和骚动。
“六辆车？哥们儿，你们这是要去团建啊？”
吴珩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轻松。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用尽全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发抖。
“没问题，我答应你。”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不过，我怎么保证我们照做之后，这些人的安全？”
吴珩的目光扫过那些蜷缩在角落里，满眼恐惧的人质。
江哲冷笑。
“看到车，我会放一半的人。至于剩下的人嘛……”
他拖长了语调。
“我会留下十二个。
每辆车上，坐我们一个人，再带两个‘护身符’。
只要你们别跟着，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他们。”
江哲毫不掩饰地暴露了自己的逃亡计划。
用人质当盾牌，分乘六辆车，让警方投鼠忌器，不敢追击。
这计划简单粗暴，却又极其有效。
“我需要出去一趟，把你的要求告诉外面的人。”
吴珩说道，“我老大那人脾气爆，我得亲自去跟他说，不然他容易上头。”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江哲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放你出去？让你去通风报信，好让我们被一锅端？”
他对着身旁的一个手下偏了偏头。
“刀疤，你去。”
那个满脸横肉，刚刚掰断吴珩手指的壮汉走了过来。
江哲把对讲机扔给他：“把我的要求，原封不动地告诉外面那群条子。让他们快点。”
刀疤接过对讲机，恶狠狠地瞪了吴珩一眼。
眼神里满是威胁和不屑，转身大步朝着银行大门走去。
看着刀疤的背影，吴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坏了。
他原本是想借着出去的机会，拖延时间，同时确认刘伟那边突防组的准备情况。
现在刀疤出去，外面的情况他一无所知。
万一刘伟他们还没准备好，被这帮亡命徒拿到车，挟持着人质分头逃窜，那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天高海阔，再想把他们抓回来，难如登天。
更别提那些被带走的人质，生还的希望将变得无比渺茫。
吴珩的后背，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焦虑。
指挥车内。
就在这时，监听设备里传来了江哲的要求。
六辆车。
不带定位。
半小时。
否则，杀人质。
刘伟的拳头再次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妈的！这群杂碎！”他一拳砸在桌面上。
胡若曦停止了哭喊，愣愣地看着监听设备，喃喃自语：“给他们车？让他们跑了？”
“那吴珩怎么办？那些人质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她。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监听设备，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无比漫长的煎熬。
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突防组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祈祷吴珩，能够撑到他们冲进去的那一刻。
银行大厅里。
吴珩靠在一根冰冷的承重柱上，试图用柱子的坚硬来分散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
左手的剧痛依旧顽固地冲击着他的神经，但他强迫自己忽略。
他微垂着眼，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厅里的情况。
除了刚刚出去的刀疤和守在二楼的江哲，大厅里还有四个劫匪。
一个守着大门，一个在人质群附近来回踱步，另外两个则分散在两侧的柜台边。
看似懒散，但握着枪的手却很稳。
四个。
位置分散，互成犄角。
有点难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吴珩在等。
等刀疤回来，也等刘伟的信号。
他们之前约定过一个紧急信号。
如果突防组一切准备就绪。
刘伟会通过一个特殊的频率。
向他藏在衣领里的微型通讯器发送三声短促的、如同电流干扰般的脉冲信号。
这个信号，只有他能懂。
突然。
他的耳朵里传来极其轻微的三下“滴、滴、滴”的声响。
很轻，很短促，就像是设备接触不良的杂音。
但吴珩的精神猛地一振。
来了！
一股巨大的放松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紧绷的肌肉都软了一下。
刘伟他们，准备好了。
现在，压力来到了他这边。
他需要做的，是在突防组冲进来的瞬间，尽可能地在内部制造混乱，吸引劫匪的注意力。
为突防组创造机会，也为人质的安全争取时间。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解决掉一部分敌人。
吴珩的目光再次扫过大厅里的四个劫匪。
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
瞬间分析着每个人的位置、武器、状态，以及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个在人质群边上溜达的，离他最远，但注意力最分散。
守门的那个，精神最集中，最警惕。
柜台边的两个，一左一右，可以相互照应。
吴珩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劫匪身上。
那人正靠在VIp业务的柜台旁，有些不耐烦地用枪口戳着桌面玩。
他的腰间，除了别着一把手枪，还挂着两个备用弹匣。
吴珩的呼吸变得平缓而深长。
他开始在脑海中预演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他，如何夺下他的枪，如何利用他做掩护，解决掉下一个目标。
那根断指的剧痛，此刻反而成了一种催化剂，让他的头脑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晰。
好了，不想那么多了。
开干！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计划开始。
第一步，先搞把枪过来。
然后，送这四个还在做着发财梦的倒霉蛋，去见他们的上帝。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银行那沉重的卷帘门被从外面拉开了一道缝。
一个人影从门缝下钻了进来，正是刚刚出去和警方谈判的刀疤。
卷帘门随即又被轰然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刀疤的脸上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流星地朝着大厅中央走来，手里的对讲机被他甩得一晃一晃的。
“老大！搞定了！”
他冲着二楼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里满是邀功的兴奋。
“外面的条子怂了！答应给咱们准备六辆车！不带任何定位装置！加满油！随时可以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