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星月当空，如霜的月光洒落大地，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霜，闪烁的星星如同点点明珠撒在黑色天幕上，清韫和魏无羡仰面躺在伏魔洞小山头的坡上。
“要结丹了吧。”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清韫只一眼便能清楚魏无羡如今的修为状况，体内怨气凝聚化为实质，即将结阴丹之象。
魏无羡叼着根狗尾巴草，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晃动着嘴里的草根道：“什么都瞒不过阿姐的眼睛，就这几日了。”
魏无羡的眼里有着向往，结丹以后他应该能碰剑了，听学之时与蓝湛月下切磋剑法是他此生还想再做一次的事情。
清韫望着像眼睛般一闪一闪的繁星，突然道：“我去了云梦莲花坞，找江澄取了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魏无羡脸部表情有瞬间的空白，嘴角的狗尾巴草掉了都不自知，他猛地撑起身体坐起来，脑中一片混乱，好半晌才道：“阿姐，你......你都知道了。”
清韫转头看着他面上混乱的神色，直接道：“金丹剖给江澄这件事，我知道，我把它拿回来了。”
魏无羡六神无主地望着清韫，这一刻他的大脑仿佛腐朽的木头生锈的铁块，空气都凝滞了，他呆呆坐在原地，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
半晌，魏无羡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微微沙哑，前两个字似乎颤了一下：“阿姐，我......我可以重新结丹了，我可以不要那颗金丹的，我......”
魏无羡对上清韫的目光顿时卡住了，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云梦江氏的未来，江澄的未来......阿姐的性子他了解，既然金丹取回来了，这就是阿姐的回答。
魏无羡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有心想问江澄的情况，却不想惹阿姐不开心，他没有任何责怪的情绪，之前就是怕阿姐动手，才不告诉她金丹的取向。
良久，魏无羡才道：“阿姐，情姐说过金丹不能再移回来了。”
清韫杏眸弯了弯眉目舒展，道：“我有我的法子，阴阳双丹有极高概率可助你踏足元婴之境，这几日你好好准备结阴丹之事。”
魏无羡的神情反应，清韫看在眼里，算魏无羡反应合格，免他竹笋炒肉。
魏无羡轻轻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阿姐。”
正事说完了，清韫都闻到不远处的大树后逸散的血腥气了，她给人留点空间。
清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低头看着魏无羡道：“我给江澄留了一本可结丹的功法，勤加修习结丹指日可待。”
说完，不待魏无羡回答，离开了小山头。
魏无羡愣在原地，脑袋卡壳一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底涌起的那一小点伤感被踢得落花流水，整个人轻松无比。
他看着阿姐的背影消失，神采飞扬正想起身追上去，手腕却被大力地紧紧握住，他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魏无羡面上带了点怒气，却在回头看到来人时瞬间消散。
“蓝湛，你怎么来了？”
魏无羡奇怪地看着蓝忘机，此时他的神情极其悲痛又带着自责愧疚，眼中有轻微的血丝浮现，眼尾发红仿佛哭过一般。
魏无羡心尖猛地一疼，蓝湛哭了？
下一秒的念头便是升起怒火，谁惹哭蓝湛了。
除了当年在屠戮玄武洞底那几天，魏无羡还是第一次看到蓝忘机这般失态。可那时情况特殊，尚能理解，如今却又为什么这副模样？
到底因为谁？魏无羡几乎是磨刀霍霍。
夜色寂静，天上的星子都仿佛沉寂了。
蓝忘机淡如琉璃的眸子直直凝视着魏无羡的脸，仿佛要将他的容颜刻进心里，微微收紧了抓着魏无羡的那只手，握剑的另一只手手背上的骨节已经发白。
忽然，蓝忘机道：“魏婴，对不起。”
魏无羡摸不着头脑，道：“蓝湛，你怎么了，干嘛突然道歉.....哦，你是做什么坏事了。”
魏无羡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拉着蓝忘机坐下，开玩笑的话锋一转，他见蓝忘机太紧绷了。
蓝忘机涩然道：“是我的错，不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你冷言相逼。”
蓝忘机想起射日之征，他说过多少次魏无羡修习鬼道之事，却不知真相竟然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魏无羡不会走到这一步。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次次在魏无羡心头捅刀，蓝忘机心如刀割，扎得他鲜血淋漓。
魏无羡的神情陡然僵住，他只觉脑袋晕乎的厉害，蓝忘机都听到了，方才他和阿姐的谈话。
很快，魏无羡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因为......蓝忘机垂眸落下一滴泪，砸在魏无羡的手背上。
那一刻，魏无羡脑海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了，他只想让蓝忘机心情好起来，怎么做都可以。
真是奇也怪哉，当年在屠戮玄武洞底也曾见过蓝忘机哭过，那时只觉得尴尬，比不小心看到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子在洗澡还可怕，可如今却觉得心头无端发疼。
魏无羡慌了神，慌乱之下他凑近蓝忘机，绞尽脑汁轻声安慰着。
“蓝湛，不是你的错，我那时敏感阴郁像个刺猬，谁来都想刺几下，真的不怪你......而且我如今很好，马上要结丹了，你不替我高兴吗？”
两个人之间凑得极近，彼此的呼吸交缠，蓝忘机松开了魏无羡的手，犹疑地抬起手，最终，用指尖在魏无羡一侧面颊上微不可察地摩挲了一下。
这一下，似是小勾子般在魏无羡心头挠了一下，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然后传遍四肢百骸从头到脚酥酥麻麻。
蓝忘机道：“魏婴，再也不会了，你结丹我很高兴。”
蓝忘机一一回答了魏无羡的话，他没有问魏无羡剖丹痛苦吗，不用想那一定是痛苦的。
蓝忘机不想让魏无羡再被迫回忆一遍自己被剖丹的感受，也不想强调提醒魏无羡曾失去的金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