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的铁网还在晃，幅度不大，但林野知道那不是风。
他没抬头看，也没动。手里的酸辣粉盒轻轻合上，咔哒一声，盖子扣紧。刚才贴在门口的“来者皆验”符纸被他撕了下来，夹进登记本里。他转身走到墙角的桌子前，把笔记本打开，翻到空白页。
小陆正蹲在地上整理背包，听见动静扭头问：“怎么了？”
“上面有人看过。”林野说。
“啊？”小陆站起来，“谁？风衣男？”
“不是他。”林野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灰边符纸，用手指搓了搓边缘，“他是自己人，不会偷偷摸摸从通风口走。”
小陆挠头：“那会不会是猫？老鼠？这地方以前是超市，下水道多。”
林野不答，而是把符纸按在墙上，指尖沾了点口水，在符面抹了一下，低声念了三个字。符纸微微发烫，贴在墙上的瞬间颜色变深。
“这是啥？”小陆凑近。
“照相机。”林野收手，“能拍到过去十二小时里谁在这儿留过气。”
小陆眨眨眼：“这么玄乎？真能行？”
“等会就知道。”林野拿起平板，调出昨晚的监控画面。时间跳到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静止。他放大角落的通风口，铁网确实偏了一点，镜头外有一道细长影子一闪而过，右手戴着金属套环，反着冷光。
“操。”小陆声音压低，“这不是上次北岭那个情报组的人吗？他们不是被打残了吗？”
“残了也能爬。”林野关掉屏幕，“说明我们这儿的情况，已经有人在盯着。”
小陆皱眉：“可咱们最近没惹事啊，资源也都是正经来的，顶多退了几份礼，不至于盯得这么紧吧？”
“问题就在这儿。”林野靠在桌边，“太顺了。打赢一场大战，立马一堆人送东西上门，突破速度也快得不像话。你说巧不巧？”
“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我们强起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林野指了指脑袋，“但我总觉得，咱们现在像台子上的菜，别人等着看什么时候开锅。”
小陆听得头皮发麻：“那还练吗？要不先停一停？”
“不能停。”林野摇头，“一停就是认怂。而且真功夫练出来了，也是我们的。问题是——得知道谁在背后递刀。”
这时苏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刚煮过的针剂。她看了眼墙上的符纸，又看了看林野的脸色：“出事了？”
林野把录像和符纸显影的结果给她看。苏浅看完，眉头锁住：“他们不止想监视，还想影响我们的修炼节奏。如果这些资源真是他们放出来的，那下一步可能是诱导我们走错路。”
“我已经烧了一本《凝脉诀》。”林野说，“神识污染的货。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有没有别的坑，还得试。”
小陆紧张：“怎么试？拿命去试？”
“不用命。”林野走到地图前，拿起笔，在城东旧电厂、南环桥洞、西桥货仓三个点画了圈，“明天三支小队出去，做灵气激活任务。用新修出来的气脉启动镇邪阵。要是实力是真的，阵法就能亮；要是假的，当场就会崩。”
苏浅反应过来：“你想借实战测试真假？”
“对。”林野点头，“同时也是钓鱼。如果我们真被盯上了，这种行动一定会引来反应。谁动，谁露脸。”
小陆咽了口唾沫：“万一人家直接动手呢？设埋伏怎么办？”
“所以每队配追踪反制器。”林野从抽屉里拿出三个黑色小盒子，“风衣男给的，能干扰定位，还能发紧急信号。一旦失联，立刻撤。”
苏浅沉吟片刻：“我建议加一条医疗支援线。我在后方待命，随时接应。”
“可以。”林野在通讯器上设置频道，“你负责应急响应组，一旦有人气息波动异常，马上介入。”
小陆还是犹豫：“哥，你说这些人一直看着我们……那我们现在说话，他们会不会也听着？”
“有可能。”林野扫了眼天花板，“所以接下来所有指令走加密频段，口头传达的内容只说一半，另一半用暗号补。”
他翻开登记本，在一页纸上写下几行数字和符号，撕下来递给苏浅和小陆：“这是今晚的新口令。见面核对，不对的人不准靠近据点。”
小陆接过纸条，感觉像拿了块烫手山芋：“搞得这么严，兄弟们会不会觉得咱们 paranoid（偏执）了？”
“你觉得我 paranoid，是因为你还没见过死人睁着眼看你。”林野把纸条折好塞进胸口，“上一次放松警惕，我丢了一个队友。我不想再丢第二个。”
空气安静了几秒。
苏浅轻声说：“我会去跟大家解释。”
“不用解释太多。”林野坐回椅子，“就说规矩变了，为了活命。”
他拿起通讯器检查信号，三个频道都通。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一张新符，写上“双人同行”，贴在值班表旁边。
“从今天起，所有人外出必须两人一组，每小时报一次平安。物资接触前必须过盐水泡和符检两道关。没例外。”
小陆点头：“明白。那我现在去通知南环小队，准备装备。”
“去吧。”林野指着地图上的路线，“记住，别走大道，绕小巷。到了地点先观察环境，再动手启阵。”
小陆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苏浅留下没走。她看着林野把几张符纸重新分类，放进不同的格子里。
“你真的相信他们会来？”她问。
“不来最好。”林野头也不抬，“来了，我也等着。”
“可你不担心这是个更大的局？比如，他们就想让我们主动出击，然后一锅端？”
林野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躲不是办法。我们越藏，他们越敢逼。现在联盟名声在外，就得撑住这个场面。”
他顿了顿：“我不是领袖，我是扛事的。事来了，就得接。”
苏浅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还是一样，嘴上说着不想当大哥，做的事全是大哥该干的。”
林野咧嘴：“我能怎么办？人生就像泡面，开水一泡就软。但至少——泡完还能吃。”
两人沉默一会。
苏浅起身：“我去准备药包和应急针剂。你这边有消息立刻叫我。”
“嗯。”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墙上的地图。三条红色虚线已经画好，指向三个方向。
“希望这次，是我们先找到他们。”她说。
门关上。
林野一个人坐在桌前，把“来者皆验”的符纸压在通讯器下面。他打开监听频道，三个频率都在响。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代号。
然后抬头看了眼通风管。
铁网不动了。
但他知道，眼睛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