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之怒？”
李默听到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甩了甩横刀上沾染的血珠，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对方那层神秘的面纱。
“装神弄鬼！”
“你的把戏，也该到此为止了！”
“梵天上师”浑浊的眼眸中，那诡异的光芒越来越盛，仿佛有两个漩涡在其中生成。
他没有再废话，干瘪的嘴唇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无声开阖，枯瘦的手指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波动，再次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一次，这股力量不再分散笼罩战场，而是极其凝聚，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地刺向李默的脑海！
李默瞬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
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同时扎进他的太阳穴！
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混乱的、充满诱惑和恐吓的窃窃私语！
眼前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光怪陆离的幻觉碎片！
试图干扰他的思维，瓦解他的意志，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疑虑！
若是寻常将领，哪怕是程处默那样的猛将，在这突如其来、直击心灵的精神冲击下，恐怕也会瞬间失神，甚至心智被夺！
然而，李默只是眉头微微一皱。
这种程度的精神干扰，对于前世经历过最严酷的反审讯、反催眠训练，意志早已锤炼得如同钢铁般的兵王来说，虽然棘手，但还不足以让他崩溃。
他强大的精神力如同磐石，牢牢守住灵台清明。
更重要的是，他早有准备！
“就是现在！”
李默心中默念，左手迅速探入腰侧一个特制的皮囊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面造型奇特的……金属镜！
镜子不大，仅比巴掌稍大，但镜面并非平面，而是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光滑的抛物面！
边缘被打磨得十分锋利，闪烁着寒光，必要时也能当做奇门兵器使用。
这正是李默根据记忆中的光学原理，让安西格物学堂的工匠，用最好的精钢反复打磨、抛光制成的——凹面镜！
在“梵天上师”全力施展精神干扰，自身注意力也高度集中的瞬间！
李默猛地将这面凹面镜举起，调整角度，精准地将天空中照射下来的阳光，反射聚焦——
目标，直指“梵天上师”那双正在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睛！
一道极其刺眼、凝聚到极致的亮白色光斑，如同闪电般，骤然出现在“梵天上师”的眼前，精准地投射在他的瞳孔上！
“呃啊！”
“梵天上师”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他那双原本凝聚着诡异光芒的眸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狠狠一刺，瞬间如同被针扎一般，剧痛传来！
光芒带来的强烈刺激，瞬间打断了他高度集中的精神，破坏了他的施法状态！
他眼前一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身形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脑海中那构建起来的精神冲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那股笼罩着李默的无形压力和诡异低语，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李默顿时感觉脑海一清，所有不适感烟消云散。
他放下凹面镜，冷冷地看着因为强光刺激而暂时失明、痛苦捂眼的“梵天上师”，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平静：
“看来，你的‘梵天之怒’，似乎很怕光？”
“或者说……怕被打断？”
周围的唐军士兵，包括那些正在与紫衣死士缠斗的亲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不明白那面奇怪的镜子为何能发出如此刺眼的光，更不明白为什么光一闪，那个可怕的妖僧就仿佛受了重创？
“梵天上师”勉强睁开刺痛、流泪的双眼，视野一片模糊和光斑。
他惊怒交加地瞪着李默，尤其是他手中那面看似普通的凹面镜，声音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变得尖利：
“你……你这是什么妖器？！”
“妖器？”
李默嗤笑一声，掂了掂手中的凹面镜，
“这不过是光的聚集而已，最简单的格物之理。”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声音提高，不仅是对“梵天上师”，更是对周围所有能听到的唐军将士说道：
“诸位将士都看清楚了！”
“此獠所谓的神力，所谓的梵天之怒，根本不是什么神通法术！”
“他不过是利用了一些阴暗伎俩！”
李默指着“梵天上师”，言辞犀利，如同解剖刀般，一层层剥开对方神秘的外衣：
“第一，他精通催眠暗示之术！通过特定的声音、手势、甚至药物气味，在人不备时，影响其心神，制造幻听幻视，让人心生恐惧，意志动摇！”
“第二，他定然使用了某种能刺激精神、麻痹痛觉的秘药！看看他这些手下！”
李默又指向那些依旧在疯狂战斗、不畏伤痛的紫衣死士。
“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力大无穷，状若疯魔，绝非正常！定是长期服用某种虎狼之药，透支生命，变成了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什么神仆？不过是一群被药物控制的可怜傀儡！”
“至于他本人，”
李默的目光再次锁定“梵天上师”，带着毫不留情的蔑视，
“不过是躲在幕后，利用这些旁门左道，装神弄鬼，愚弄世人，满足一己私欲的骗子罢了！”
“你所谓的‘神力’，畏惧强光，畏惧打断，畏惧被人看穿本质！”
“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旦被人用理智和知识去剖析，便不堪一击！”
“科学破妄，格物致知！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李默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梵天上师”的心上，也砸碎了周围唐军士兵心中对那“神秘力量”的最后一丝畏惧！
原来如此！
原来是催眠和药物！
不是什么妖法，也不是什么神力！
是可以被理解，可以被破解的！
士兵们看向“梵天上师”的眼神，从之前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愤怒和鄙夷！
装神弄鬼的骗子！
差点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
“杀了他！”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群情激愤！
“梵天上师”脸色煞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被彻底看穿、撕下遮羞布的恐慌，而剧烈颤抖起来。
他最大的倚仗，他赖以掌控人心、甚至影响战局的神秘面纱，被李默用一面小小的镜子和一番直指本质的话语，彻底撕得粉碎！
“你……你……”
他指着李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蛊惑人心的话。
在绝对的科学认知和赤裸裸的真相面前，一切虚幻，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脆弱。
李默不再看他，横刀前指，对身边的亲卫下令：
“众将士听令！”
“眼前并非鬼神，不过是一玩弄伎俩的跳梁小丑！”
“随我——”
“擒杀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