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拉扯时，外面突然传来我爸和王琳琳回来的声音，而且他们已经快推门进来了。
可王贵川还是不放手。
他那只手如山一样坚定不松。
后来我没有办法，直接狠狠咬了一口，直到他不得不松开。
我以最快的速度去灶火前。现在想回房间回避已是来不及，只能先占个位置，他总不能跑到我旁边来，非得跟我挨在一块。
而且我率先拿了火钳在手里做备用。
如果王贵川真那么没眼界，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应对家人，不懂得藏着该藏着的，那我不介意对他动手。
“哇，做的什么菜？好香呀~~”
王琳琳进来就夸。
王贵川随手打开碗柜门，假装成从里头拿东西的样子，我爸也走进来，把刀放下后抱着菜过来。
“王琳琳跑到灶火前，靠着灶台看锅里的菜，闭眼嗅了嗅。”
这是我中途顺手倒在里头的，我妈之前就准备好了，碍于王贵川找事儿，这才迟了些。
此刻正好。
“爸，回来了？”
我问。
王贵川也跟着喊了一声“爸”，我爸倒是笑呵呵应。
可我听着却不是滋味儿。
有一种他故意跟着我叫人的奇妙感觉。但我现在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总感觉好像有一根针抵着心脏，随时都可能刺进来似的。
“小姨，我帮你生火吧。”
如果是以往我空着的时候，我不会让她干。
在旁边陪着看一看就行。
但现在我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所以毫不犹豫就把火钳给她。
“那你看着点，现在不用太大的火。”紧接着我便和我爸说：“爸，你帮忙看着点，小晏睡了一会儿了，我去看看他醒没醒。”
“要得，你去吧。”
我爸答应的干脆，我起身就往卧室走，刚走出厨房就听到王琳琳冲着王贵川问：“爸爸，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受伤了？”
这一声问得我僵在原地，心突突跳，双手也紧紧捏成拳头。
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可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又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咬痕……
我心里叹着气。
结果我妈从外面推门进来，我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仿佛有一条线牵着我一般，我本能迎着我妈的方向走去。
“妈，你去哪里了？”
我假装不知道她去打电话这个事，想把话题转过来，还刻意喊得很大声。
心里忐忑着。
默默骂着：你个死王贵川，说句话费你多大个事儿？这事要是没挑破就算了，要是挑破了我饶不了你！
刚想到这儿听到里头的人说：“没事，小问题。你外婆回来了，快去接她。”
“哦，好吧~~可是爸爸，你这个好像是被咬的耶，该不会……”
“什么咬的不咬的，你看错了，快去。”
“知道了。
外婆，你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琳琳，你也回来了？”
“嗯。外公也回来了。”
“那就好，正好我有事和你们说，走吧，进去吧。”
“好。”王琳琳抓着我妈手臂，两人打算去厨房，我也打算回房间。
“你们去，我看看小晏。”
“嗯，要是睡着你就过来，要是醒了你就抱着他一起过来。”
“~~”
我觉得头疼，但硬着头皮应下。反正拖不拖时间是我说了算。
希望王贵川别发疯。
其实我妈就是谈她给王贵川介绍人的事儿。
王琳琳还在场她都没回避着，直接就说了。
“刚刚我去打电话，问到了，人家说今天或者明天都可以，大家商量个时间见一面，我也问清楚了，那边是个儿子，咱们这边她也知道有琳琳的存在。
她说不介意，只要你不介意她儿子，她也会把琳琳当成亲生女儿看待的。”
我妈这话说完外面鸦雀无声。
只有偶尔柴火发出的哧哧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我妈在外面催问：“小川你是怎么看的？找个时间吧，反正这里不远，把时间确定下来我去打电话让她们过来或者你过去都可以的。
你说呢？”
王贵川还没出声呢王琳琳先哭上了。
“外，外婆~~你，你是打算给我找后妈吗？”
后妈。
尤其王琳琳还是哭着说出这两个字儿的，听得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一个人的生长环境中，妈妈的角色多重要，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些年王贵川苦，王琳琳又何尝不是？
她现在还稍微好一点，更小一点的时候只要见到我，总叫我妈妈而不是小姨。
后来被纠正，再加上她年龄大一点能分辨了，这才改过来了。
一直不娶，对王贵川来说太残忍。也阻碍家庭发展。
可娶了，谁都知道后娘不可能是亲娘。永远替代不了的。
“琳琳，你妈妈已经走了这么久，你爸爸还得出去挣钱修房子，家里没人照顾他怎么出去挣钱？
你听外婆的，外婆跟你说，这个人要是能在家里照顾你，你爸爸也……”
“不要！！！”王琳琳哭喊着说：“我不！我就要我爸爸，有他在就可以了，我不要妈，我只有一个妈，只有一个妈，其他人我都不认！”
“唉，琳琳，你去哪儿？回来！
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呀！把人追回来，别让她跑远咯找不到！”
“唉！不知道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人家刚刚还高高兴兴的，现在好了，你高兴了？”
“我高兴？我高兴什么？这家里家外什么事都是我在操心，你倒是悠闲，一点儿都不管！
现在你还嫌我做错了吗？难道我不是为了她，为了小川可以出门挣钱维持这个家？！”
“我去找娃儿，不和你闹。”
我妈追着我爸骂到门口去。就说他不管事，不管儿女，还好意思嫌弃她管得多。
这些年，其实这种桥段不少，各种各样的场景，各种事儿。
家里都是这般。
若是搞得好，全家都高兴。
若是搞得不好谈不拢，就是我妈多管闲事，就是她找事儿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评判，我只知道抛开我和王贵川的事儿不说，如果我是我妈那个角度，我也会干和她一样的事。
这不是什么封不封建。
这是一码归一码。
正如我妈所说，家里需要人操持，王贵川也得出去打工挣钱维持家里的开销才是正事。
现在王琳琳上幼儿园小学，不需要花多少，可等到初中住校、若是厉害点儿考个高中大学什么的，拿什么去读？
就在家里种着一亩三分地儿喂两个猪就够了吗？
这是远远不够的。
人必须得从长远考虑、打算。
哪怕他们不愿意分开，哪怕带着琳琳一起外出，都在外面打工，琳琳帮忙分担一下家务。
总会把日子慢慢过起来。
这个家自从我姐走了后凝聚力是差很多的。
一个家里不能没个女人。
但是王贵川迟迟不表态。
我妈气火消下来，又问他怎么想的？说想让他去看看。
王贵川没出声，我心里有点慌。脑海中回想的是刚刚他从背后抓着我的手不松，对我说“如果我说我不放手呢，你预备把我怎么样”这句话。
我想一遍脑海中就会被船桨搅的一般震荡一遍。
他该不会是……觉得我和杨杰不可能，觉得我们出了事，然后……想截胡吧？
按照正常的逻辑推，这个想法是完全可能的。
站在王贵川的角度，这些年他一直没找，大家嘴里讨论的理由各种各样，天花乱坠。
可我从他对待王琳琳来看，他对这个女儿很看重，对家人极好。
是一个护犊子的人。
如果……如果真有这个可能性，那我对王琳琳一定比任何人对王琳琳都要好，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亲妈，但绝对不会虐待孩子。
这一点，或许是他出发点。
可这也太大胆了！
我是不能接受的。接受，不仅仅是勇气，还必须得有战胜现实的能力。
如果不行，那这就是一潭浑水，我不能淌。
“小川？你要给妈一句话啊，你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妈，我觉得这个事儿可能有点太突然了，我……我没准备。”
“这个事需要有什么准备？又不是头婚，还需要有一个什么仪式啊，过程啊，大家都是过来人，只要差不多能过日子就行。
小川，妈还是想你去看看，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妈都看在心里。
但是生活还得继续往前走，不是吗？再说了，你也要走出来才行。
我女儿跟着你时，没受过你的气，这点儿我这个当妈的已经够欣慰了。将来再成家，你们要孩子也好，不要孩子也好，都是你们的自由，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还是孩子的外婆，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妈。
家里的大门随时都为你们敞开，想来就来，随时欢迎。”
经过我妈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再落泪，王贵川终于应下。
说明天找个时间见个面。
他答应了我的心也就落了。
就该如此。
他们约在明天，那我明天早上或者一会儿晚一点还来得及就先带着孩子回家，剩下的交给他们去面对。
晚饭时，桌面上特别安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平常还可以闲聊，现在我开口都害怕给自己找事儿。
于是保持沉默。
饭后，我一直观察外边天色，我妈问我看什么？
一下喊醒我。
我问她：“妈，我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在我们农村初一都是往娘家跑。
我哥我嫂他们都回娘家去了。
我二哥有摩托车，可以送我回去，不然这个点儿背着孩子走路回家，我爸妈铁定不让。
“不知道，哪个晓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去的时候也没说。怎么了？你想他们了？”
我抿唇笑。
说：“是啊，肯定想他们啊。不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等他们回来不就见到了？”
“他们今天晚上还回吗？”
“那就不清楚了，有可能就在娘家住下了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我赶紧摇头。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没事。”
“没事就进屋，抱着娃儿在这儿吹什么风？快进来快进来。来，把我外孙给我抱抱。”
我妈从我怀里把孩子接过去了。
这一次回来庆幸他们没有过多问关于杨杰没回家过年的事。
可能提前就有人跟他们通过风。再加上杨杰出门才六七个月时间，大家都默认是为了省来回开销。
不然一直提这个话题反而让我添堵，心如刀割，难以消化。
电视已经打开，王琳琳掌控遥控器，我爸把回风炉升得特别旺，屋里暖和得不行。
我妈把买的年货全都提出来，捧了一些生瓜子放在火盘上，还有花生，一些糖果，小零食，当然还有王琳琳喜欢的银鹭花生牛奶。
王琳琳还在生我妈的气，不喝。
我妈哄着她，小家伙气火来的快也去得快，再加上本来就是个懂礼貌的娃儿，没一会儿就和好聊着天，一起哄我儿子了。
我拿着了火钩翻炒着花生和瓜子儿，不多时香味儿被炒出来了，瓜子儿小，会有一些落在火盖中间那个小窝里去。
我最后清理火盘时，王贵川主动接过火钩，说：“我来吧。”
我愣了愣。
看大家都没当回事我才坐回沙发。一家人围炉而坐，看电视、聊天、聊电视上的节目和剧情，逗我儿子。
但每每到王贵川开口时我都有些心猿意马的。
天色越来越沉，外头没有一点动静。我哥我嫂子今天该是不会回来了。
唉~~
只能默认在这里住一晚。
明天早上趁着大家都还没起来我就随便扯个谎背着儿子先回家。
我正想着，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我几乎下意识从窗户看，边看边说：“是不是我哥他们回来了？”
刚想到这儿外头一声“老李，在家没得”，划碎了我的梦~~
是经常找我爸妈打牌那个老头儿。
于是没得说了，他就是过来找我爸妈打牌的，说缺人。
我爸妈虽然觉得春节里应该陪我们，但人家说缺人，王贵川又说没得事，让他们去玩，而我更没有留他们在家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也支持他们去了。
反正有王琳琳在。
可一开始她还津津有味看着电视，没一会儿就喊困了要睡觉，我心想干脆叫上她，我，我儿子，王琳琳，我们三个人睡一个屋，这样就能完美避开了。
结果我刚想摇醒打瞌睡的王琳琳，王贵川伸手截了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