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头壮汉的话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更像是一道冰冷的命令。他庞大的身躯堵死了所有去路，那挺转轮机枪虽然枪口微微下垂，但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空气凝固。
周围市场的人群鸦雀无声，连之前的窃窃私语都消失了，只剩下远处隐约传来的铁锤敲击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向这边，生怕引火烧身。
韩啸的手依旧按在腰间，肌肉紧绷，大脑飞速运转。反抗？在对方地盘，面对如此重火力，胜算为零。顺从？谁知道这位“塔主”是何意图？他们身上的秘密太多，经不起盘查。
秦博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将怀里的日记本捏碎。
林默站在韩啸侧后方，空间感知牢牢锁定着狼头壮汉。他能“看”到对方盔甲下汹涌的生命能量和某种稳定的能量核心波动，这身盔甲不仅是防御，更是一件强大的单兵作战系统。硬碰硬，即使动用混沌晶体，他也毫无把握能在瞬间解决对方，而一旦动手，他们三人绝无可能活着离开铁砧镇。
“我们只是来找资料的学者，似乎不值得塔主亲自接见。”韩啸试图周旋，语气保持镇定。
“塔主要见谁，不需要理由。”狼头壮汉的声音毫无波澜，头盔下的目光扫过三人，“跟我走，或者我‘请’你们走。”
他特意加重了“请”字的读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韩啸与林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决绝。没有选择。
“既然是塔主相邀，是我们的荣幸。”韩啸松开按着武器的手，微微颔首。
狼头壮汉不再废话，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韩啸、秦博士和林默只能跟上。周围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目光复杂地目送他们离开。
他们没有走向市场中央那些相对规整的建筑，而是转向了一条通往镇子更深处、戒备更加森严的道路。道路两旁不再是混乱的棚户，而是用厚重混凝土和钢铁加固的掩体和哨站，穿着统一制式、带有雷霆塔标志护甲的守卫随处可见，眼神锐利，武器精良。
空气中的味道也变了，少了市场的混乱和污浊，多了金属、机油和一种淡淡的、类似臭氧的能量气息。巨大的管道在头顶纵横交错，发出低沉的嗡鸣，输送着能源或其它物质。
最终，他们停在一座巨大的、保存相对完好的旧时代建筑前。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堡垒化的指挥中心，外墙是厚重的混凝土，布满了射击孔和监控探头。入口是两扇厚重的、镶嵌着粗大铆钉的金属大门，门口站着四名全身覆盖在动力装甲中的守卫，手中的能量步枪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狼头壮汉在门口停下，对着一个通讯器低语了几句。沉重的金属大门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一条灯火通明、铺着金属地板的通道。
“进去。”狼头壮汉侧身让开通道。
韩啸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秦博士和林默紧随其后。
通道内部异常干净整洁，与镇外的混乱肮脏形成鲜明对比。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板，头顶是明亮的LEd灯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的味道。这里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嘈杂，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响。
走了大约几十米，通道尽头是一扇光滑的、没有任何把手和锁孔的银色金属门。当他们靠近时，金属门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科技感极强的指挥中心兼陈列室。
房间一侧是巨大的落地观察窗，窗外可以看到铁砧镇部分区域的景象，以及更远处荒原的轮廓。另一侧则是一整面墙的监控屏幕，显示着镇内各个关键节点的实时画面。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沙盘，上面勾勒出铁砧镇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形。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靠里的位置，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宽大金属座椅上的人影。座椅旁边立着一个武器架，上面摆放着一把造型奇特、流线型的长柄武器，武器表面有细微的能量纹路在流动。
听到脚步声，座椅缓缓转了过来。
座椅上的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线条分明，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的头发剪得很短，鬓角有些灰白。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类似军装但没有任何标识的制服，肩章上是那个闪电击塔的标志。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他就是铁砧镇的实际掌控者，“雷霆塔”的塔主。
塔主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缓缓扫过，在韩啸身上停留片刻，似乎看出了他隐藏的伤势和指挥官气质；在秦博士身上掠过，对他抱着的包裹投去一丝探究；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林默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林默能感觉到，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试图看穿他的底细。他立刻全力收敛混沌晶体的波动，同时微微低头，避免与对方直接对视。
“欢迎来到铁砧镇，远道而来的客人。”塔主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在房间里清晰回荡。“我是雷擎。”
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学者。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剧变，‘归整者’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净世教廷’和‘暗影协会’的冲突也在加剧。而你们，刚刚从东边的腐臭泥沼方向过来，身上带着战斗的痕迹，还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韩啸心中凛然，对方的情报网络比想象的更灵通。
“塔主明鉴，”韩啸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回答，“我们确实遭遇了一些麻烦，损失了不少同伴。我们来此，只是为了寻求补给和医疗，顺便查找一些旧时代的工程技术资料，绝无冒犯之意。”
雷擎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嘲讽。“工程技术资料？或许吧。但我对你们在泥沼里遇到的东西更感兴趣。尤其是……那位年轻人身上，那股能够吞噬‘蚀骨狼’头狼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锐利地射向林默！
林默心脏猛地一跳，对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是那些跟踪者汇报的？还是他拥有某种远程监控手段？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秦博士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韩啸的身体再次绷紧，手悄悄移向武器。
雷擎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没有进一步施压，反而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金属扶手。“不用紧张。我对你们本身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铁砧镇是中立之地，我只关心这里的稳定和利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找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韩啸皱眉。
“没错。”雷擎站起身，他身材高大，接近一米九，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他走到那面监控墙前，指着其中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铁砧镇外围某个区域，那里似乎有一些简易的工事和巡逻队。“最近，镇子西边的‘锈蚀峡谷’不太平。那里原本是我们一处重要的旧时代矿坑遗址，也是几个拾荒者团伙的地盘。但最近，那里出现了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并且有‘清道夫’活动的迹象。”
“清道夫？”韩啸眼神一凝。
“是的，‘暗影协会’的清道夫。”雷擎转过身，看着他们，“他们似乎在峡谷里寻找什么东西，动作很隐蔽，但逃不过我的眼睛。他们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我对矿坑遗址的勘探计划，也威胁到了镇子西侧的安全。”
“塔主的意思是？”韩啸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的手下需要驻守镇子，应对其他可能的威胁，不宜轻易调动去处理峡谷的麻烦。而你们……”雷擎的目光扫过三人，“有能力，有动机（摆脱追踪），也需要我这里的东西——安全的庇护、医疗、补给，或许还有你们想要的……情报。”
“你想让我们去锈蚀峡谷，解决那些清道夫，查明能量波动的原因？”韩啸直接问道。
“清理掉麻烦，或者至少弄清楚他们在找什么。作为回报，你们在铁砧镇期间，我会提供必要的保护和便利，你们同伴的伤势会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且……”雷擎的目光再次投向林默，带着一丝深意，“关于你身上那种‘吞噬’力量的一些疑问，我或许能提供一点……线索。”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般敲在林默的心头。这个雷擎，他知道混沌晶体的存在？或者至少知道类似的力量？
韩啸沉默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任务，对方显然是在利用他们当枪使。但对方给出的条件，又恰恰是他们目前最急需的。尤其是对林默而言，关于晶体力量的线索可能至关重要。
“我们需要和同伴商量。”韩啸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雷擎似乎早有预料，“给你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给我答复。无论结果如何，你们今天都可以在指定的区域休息，你们的同伴也会得到初步治疗。”
他按了一下座椅扶手上的一个按钮，金属门再次滑开，之前引路的狼头壮汉出现在门口。
“带他们去休息区，允许他们与同伴汇合。”雷擎吩咐道，然后便不再看他们，转身重新望向窗外的铁砧镇。
狼头壮汉示意三人离开。
走出指挥中心，重新回到那条冰冷的通道，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情更加沉重。
交易？陷阱？还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隼和其他人，商议对策。铁砧镇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而塔主雷擎，更像是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猛兽，窥伺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