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九月依然炎热难耐。
米高梅大楼顶层，电钻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意乱。
李衡坐在新办公室里签着一摞文件：裁员名单、预算调整，还有一份关于007版权的法律备忘录。
这是他接手米高梅的第一周。
这座历史悠久的电影帝国，正被他一块块拆开重新装修。
内线电话响起。
秘书艾米的声音有些迟疑：“李，查理兹来了。她说想谈点工作上的事。”
“让她进来。”
李衡头也没抬。
门被推开。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李衡抬起头，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查理兹剪短了头发，穿着一套灰色阿玛尼女士西装，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连妆容都是冷色调。
整个人气场全变，仿佛换了个人。
“下午好，李先生。”她走到桌前站定，声音冷淡，带着一丝疏离。
李衡放下笔，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李先生？怎么突然这么正式。”
查理兹没理会，从公文包里拿出三个剧本，一本本扔在桌上。
啪。啪。啪。
“这周其他制片公司发来的邀约。”她修长的手指在剧本封面上点了点，声音清冷，“华纳的《魔鬼代言人》，迪士尼的重拍片《巨猩乔扬》，都是女主角。还有福克斯的一部爱情喜剧。”
李衡扫了一眼剧本，没有去翻，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所以？”
“我想接《魔鬼代言人》或《巨猩乔扬》中的一个。”查理兹直视着他，眼神里有倔强的火苗在跳动，“我的经纪人认为这对我打开主流商业市场很有帮助。
但我的合约还在盘古，根据优先权的条款，我需要你的签字。”
李衡沉默片刻。
他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和刻意挺直的背脊。
那双湛蓝眼睛里闪动的东西太熟悉了——不甘、骄傲，还有被刺痛后强行撑起的防御姿态。
剪短的头发，冰冷的西装，刻意疏远的称呼。
她在用一切方式划清界限，仿佛在说：没有你，我照样能行。
“你想证明什么？”李衡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查理兹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缩，没有回答。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低鸣。
“很有趣。”李衡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拿起《魔鬼代言人》的剧本随手翻了两页，扔回桌上。
啪的一声。
“花瓶。”
查理兹脸色一白。
“漂亮的妻子，受害者，最后在浴缸里割腕。”李衡看着她，“你需要做的就是哭得好看点。”
他又拿起《巨猩乔扬》，嗤笑一声：“至于这个……那是给小孩看的。”
“查理兹，你想当一辈子芭比娃娃？”
查理兹的手指紧紧攥住公文包带子，指节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刻意提高几度：“至少那是华纳和迪士尼！A级制作，上亿投资！”
她的眼眶有些发红：“我不想永远等着你……等着盘古像施舍一样给我安排角色。”
顿了顿，声音微微发颤：“我想自己选。”
“施舍？”
李衡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向她。
查理兹下意识想后退，却死死钉住脚跟，昂头看着他。
李衡在她面前半米处停下，低头俯视这张精致而倔强的脸庞。
“你觉得我之前给你的资源是施舍？”
“难道不是吗？”查理兹咬住嘴唇，眼眶更红了，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谍影重重》是因为我是公司签约艺人，也可能是因为……我听话。但我不想再做个听话的洋娃娃了。我想独立，我想让人看到我能做什么，而不仅仅是‘李衡身边那个金发妞’。”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斩断什么：“如果你不签字，我就通过工会申请仲裁。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
李衡看了她几秒，目光落在她新剪的短发上。
嘴角若有似无地扬了扬。
“你这发型，”他停顿了一下，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比我想的还早。”
又一顿。
“要挑战主流？”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睫毛的颤动。
“那就别去演那些讨好人的角色。”
查理兹的呼吸微微一滞。
李衡转身走向保险柜，快速转动密码锁的动静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咔哒一声，保险柜打开。
他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文件夹，上面没有标题，只有一张手绘概念图：黄沙漫天，一辆改装成钢铁怪兽的重卡在荒原上疾驰。
车上的人没有头发，满脸油污，眼神像狼一样凶狠。
李衡慢慢走到她身边，却没有立刻递过去。
“我下周去莫哈韦沙漠测试车。”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你要是敢，就跟我去。”
“去干嘛？”
“看你能不能在四十度的沙漠里，开战车两小时。”
李衡笑了笑，“如果能，这个角色是你的。如果哭着要回家，我就在合同上签字，你爱去哪拍花瓶都行。”
查理兹盯着他，沉默几秒。
然后一把拿过文件夹，将《魔鬼代言人》拍回桌上。
“周六见。”
她转身离开，步伐稳得像走在红毯上。
门关上，办公室重归安静。
李衡点燃雪茄，吐出一口烟。
嘴角勾起笑意。
“小姑娘，终于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