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念啃着草莓牛奶吸管时，小张的军车正碾着晨露停在楼下。他敬了个礼，文件夹封皮沾着些草屑——是刚才帮念念捡小熊挂件时蹭的：“将军，李将军让您提前十分钟到司令部，会议资料刚传真过来。”
凌战把念念的小书包带往上提了提，书包上的小熊挂件晃啊晃，是昨天小张从营区服务社买的，缝线还歪着：“念念乖，让小张叔叔送你去幼儿园，晚上爸爸接你吃奥尔良烤翅。”
凌念踮着脚亲他下巴，牛奶渍蹭在他常服衣领上，像朵没擦干净的小奶花：“爸爸要抓坏叔叔哦！念念给你留鸡翅的鸡皮！”
军车驶出家属区时，凌战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军功章——那枚镀金小牌子还带着念念的温度，像颗揣在怀里的小太阳。可当车拐进司令部大门，他的表情立刻沉下来，像换了副面具。
会议室的门推开时，李将军正站在巨幅军事地图前，指尖点着“毒蛇”联络点的位置——红笔圈了个浓墨重彩的圆，像滴凝固的血。长条会议桌旁坐满军官，军装笔挺得像出鞘的剑，文件夹摞在桌上，边角泛着旧旧的黄。
咖啡机在角落咕嘟冒泡，热气模糊了窗户上“军事机密”的水印。李将军转身，肩上的将星闪着冷光：“这次行动缴获二十一支制式手枪、四箱塑性炸药，还有三份加密通讯记录——技术部门破译了一部分，‘夜影’下个月要在东港交接一批俄制导弹组件，目标是渗透南方军区雷达站。”
他把文件摔在桌上，纸页翻飞如惊鸟：“但‘夜影’的核心没动——他们的首领‘黑狐’至今没露过面，连指纹都没留下。总部命令，成立‘猎影专项小组’，由凌战少将全权负责，务必揪出‘黑狐’的尾巴。”
凌战坐直身子，指尖摩挲着桌上的陶瓷杯——杯子是念念上周用彩笔涂的，杯身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杯壁还留着她的温度：“是，保证完成任务。”
旁边的王参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忧色：“可‘夜影’的通讯用了量子加密，我们的破译系统要七十二小时才能解开一条信息……”
“所以要用‘特殊资源’。”李将军突然打断他，目光扫过凌战，“凌念同志的‘动物眼线’——昨天阿黄咬‘毒蛇’裤脚的视频我看了，那些流浪动物比我们的侦察兵还灵。”
凌战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手指攥紧杯子，指节泛白：“念念只是个三岁孩子。”
“我知道。”李将军的声音放轻了些，递给他一份标注“绝密”的文件，“但我们截获了‘夜影’的通讯——他们把凌念列为‘一级清除目标’，说‘那个能和动物说话的小鬼，比凌战还危险’。”
凌战的手开始发抖，文件上的字像爬动的蚂蚁：“他们敢碰她一根头发……”
“所以更要把她的能力用起来。”李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节叩在他的军装上，发出沉闷的响，“不是让她去冲锋，是让她做我们的‘眼睛’——动物不会被监控，不会被跟踪，这是‘夜影’永远摸不到的情报网。”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水泥。凌战望着窗外的旗杆，国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像团烧不完的火。他想起念念昨天晚上攥着他的衣角说“爸爸不要走”，想起她画的小太阳蜡笔画，想起她喂阿黄牛奶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
“我有个条件。”凌战抬头，眼神重新变得锋利，“念念的安全由我亲自负责，任何行动都不能让她暴露——包括你们。”
“可以。”李将军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卡通盒子，推到凌战面前，“总部特批的儿童隐形防弹衣，小熊图案，能防9mm手枪弹。还有这个——”他又递过个微型通讯器，“戴在她的小熊挂件里，能实时定位，音质比卫星电话还清楚。”
凌战捏着那个卡通防弹衣盒子，指腹蹭过盒面上的小熊耳朵——缝线和念念的书包挂件一样歪。王参谋突然笑了：“我家小丫头上周还闹着要这个，说像超人的披风。”
凌战也笑了，可笑声里带着点涩——他从来没想过，要让三岁的女儿穿防弹衣。
会议结束时，窗外的云压得很低，像块沉甸甸的铅块。凌战抱着文件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消毒水味裹着风灌进衣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军功章，又摸了摸怀里的防弹衣盒子——两样东西都带着温度，却像两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掏出手机，给小张发了条消息：“把幼儿园的监控连到我手机，每五分钟发一次截图。”末了又加了句，“盯着念念的小熊挂件，别让她摘下来。”
楼下的军车鸣了声笛，像远处的战鼓。凌战整了整军扣，走向停车场——他要去接念念放学，要告诉她，爸爸买了新的小熊饼干，还要带她去吃烤翅。只是这一次，他的公文包里除了文件，还多了把上膛的手枪——枪套是卡通的，印着小熊图案，和念念的挂件一模一样。
会议室的门还开着，李将军站在窗口望着他的车远去。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封皮上贴着凌念的照片——小丫头扎着羊角辫，左眉骨的淡粉小痣像颗落在脸上的桃花瓣。文件底下压着另一份资料，标题是“‘黑狐’身份追踪报告”，最后一页附着张模糊的侧影照——照片上的人，左眉骨同样有颗淡粉小痣，轮廓竟和凌念有七分像。
李将军轻轻叹了口气，把文件锁进抽屉。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过桌上的咖啡杯——杯子里的咖啡凉了，在杯底凝出个暗褐色的圆，像只睁着的眼睛。
凌战的车刚驶出司令部大门，手机突然震动。他低头看，是小张发来的监控截图：念念坐在幼儿园的小椅子上，正举着小熊挂件给小朋友看，阳光穿过窗户，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条金色的小尾巴。
他握着手机，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念念。风从车窗灌进来，吹起他的军衣下摆，吹过口袋里的军功章，吹过怀里的防弹衣盒子——所有的温度都揉成一团，像念念的小拳头，砸在他的胸口。
“放心吧，念念。”他轻声说，踩下油门，“爸爸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车窗外的树向后退去，像排沉默的士兵。凌战望着前方的路，阳光穿透云层，在路面洒下一片金——像念念画的小太阳，像她的笑声，像所有关于温暖的想象。
而远处的某个写字楼里，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凌念的监控画面，他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左眉骨——那里有颗淡粉的小痣，和屏幕里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小念念。”他轻声说，嘴角扬起个冰冷的笑，“爸爸等你好久了。”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层抹不开的阴云。